第679章 难堪

闲话不提，却说汪芷问完话，再看到诸公瞄向自己的眼神，顿时明白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方应物所着眼的并不是现在，而是为两年后提前做准备，有机会就把关于王恕的舆论造起来。那么等到天翻地覆之后，当今天子这个最大的障碍去除，王恕回归朝廷就是顺理成章了。

不是汪太监不够聪明，而是她骤然参与朝堂政治，正是志得意满、趾高气扬的时候，就像少年人谈恋爱一样会导致智商下降。为了刷存在感，又有方应物的刺激，故而没有多想便问出了口。

不过不说，汪太监把握得很准确，方应物今天确实没有举荐王恕上位的意思。他之所以此时推出王恕，只是帮着便宜外祖父刷存在感而已。

汪芷醒悟过来后，感到有点难堪，没想到第一次“从政”就在老油条们面前露了怯。

房内诸公闻言齐齐无语，生了些许“莫非我大明要完”的唏嘘。汪太监这样不专业的人，居然也要进司礼监了，当真是宫中无人才了么？连这点内涵都看不出来，怎么当司礼监太监？

方应物立刻跟上，貌似不甘于人后地说：“张大人所言极是！汪太监虽然苟同本官，但本官却不敢苟同汪太监！道之所在，不可不察也！”

对朝堂老油条而言，情况再明显不过了！这边张善吉背后显然有首辅万安的指使，张善吉的意思就是首辅万安的意志，万安需要找一个既听话又不招惹别人反感的人选。

按理应当是廷推出了公论，然后才可奏报天子。如今诸君还在议论，尚未有公论，若就此奏报未免有武断之嫌！”

再说另一边的方应物，他突然取代户科都给事中刘昂出现，要说与次辅刘吉没有关系，谁肯相信？如果没有强大权力介入，刘昂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让方应物取而代之？

此时方应物与汪芷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双方眼神进行了无形的交锋。两人毕竟是深深彼此了解，顿时都懂了对方的心思。

这都要怪方应物！她心里忍不住撒气想道：“你等着，我要做一件令你后悔终生的事情！”

方应物不急有人急，先前荐举周洪谟的张善吉站在旁边，听到汪直居然打算将王恕当成廷推结果，忍不住发了急，便对汪直道：“汪太监何其急也！

当然大家心里明白就是，没有必要宣之于口，名利场中的台面底下功夫多了，不足为奇。此外诸公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需要寻找代言人，而且手里又有方应物这样的神兵利刃时，谁能忍住不使用方应物的诱惑？

对此方应物只能长叹一声，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不其然！更何况是女子和小人的合体，千万不要弄假成真，真把王恕搬回来才好。这是两年后的牌面，不适合眼下打出来。

所以方应物与张善吉两人打对台，其实就是首辅与次辅的暗中角力。当前万首辅内宠深厚、如日中天，而刘次辅也刚刚大杀特杀、声威正盛，两边都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对象，还是躲着点为好，不要成为被碾碎的拦路石。

汪芷确定了方应物是虚晃一枪，而方应物这边也能判断出来，汪芷肯定是故意的，绝不是什么好心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