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行路难

方应物气极反乐，问道：“那老大人想怎样？”

王恕微微抬手，算作还礼，方应物直起身躯，立在下首处，等候训话。

谁能相信一个第一次出门的十六岁少年人，便可以在复杂无比的京城里，帮助别人混好官场？

方应物感到莫名其妙，这第一次见面的老头虽然有可能是父亲的恩主，但也不能如此毫无来由的训斥他罢。根本没有一丝道理。

天下最出色的师爷幕僚选出来，也不敢说这种话罢。王恕这么有能力的人，不也当了二十年外官不能回京。

王恕闻言不悦，脸色凝重起来，冷哼一声训斥道：“年轻人岂能贪慕荣华，不安心学业？心存虚浮，将来难有成就！”

方应物心里叹道，果然如同先前所料想的，他和王恕这种极其强势的老头子根本说不到一起去。

王恕不屑道：“无须多加掩饰了！老夫年已花甲，阅人多矣，你这点心思还能看不出来么？”

方应物反驳道：“老大人说话可笑之极，刚愎自用，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方应物解释道：“如今庙堂邪气日盛，奸佞遍布，一想到家父辗转其间，晚生忧虑不已。故星夜兼程，急欲前往京师，尽己所能助家父一臂之力！”

“你不安心在家学习，听了父亲中进士消息，便立刻启程前往京师，只怕是仰慕富贵，想去父亲膝下做个官宦公子罢！”

王恕冷笑道：“越说越荒谬了，你这少年人能有什么本事？竟敢大言不惭说去京师助你父亲一臂之力，黄毛小儿懂得个什么！这些话，拿出来当托词都没有人相信！”

方应物如实回答：“久不见家父，心中念想，故而欲前往京师膝前尽孝。”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再次行礼道：“无论老大人信与不信，在下本心在此，日月可鉴。告辞！”

同时又转了话头询问道：“你是从淳安来？要往何处？”

“慢着！”王恕阻止了方应物，“你父亲正当进取之时，老夫不能看着你去捣乱！”

王老大人答话道：“令尊天资卓越，心正性纯，老夫自当为国推荐人才！此乃分内之事，不需多谢，事实证明老夫没有看走眼，如此便足以欣慰。”

方应物登时气冲斗牛，这老头原来如此作想，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太把他方应物看低了！便顶对道：“在下还是不明白，老大人说话要仔细才是，休要叫人听不懂。”

方应物善于言语应对，但此时也词穷，虽然理不屈，确实是他所说的原因，但外人不相信啊！

王恕毫不客气地说：“你父亲中了二甲第四，可谓光宗耀祖也。正当此时，你急急忙忙前往京城投奔父亲，这份心思昭然若揭，还用老夫细细点明么？”

他可算体会到窦娥的滋味了，满腔冤屈却无处可说，憋屈！淳安人可能会相信，但这王恕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方应物忍住气道：“老大人似是意有所指？晚生心中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