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信不信由你

这次真是开了一个先例啊！虽然说斗争就是成王败寇，王公公本身又是作恶多端、敲骨吸髓的人，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可同情的。

如果单纯只有这么一封报告王敬自缢的奏疏，众人也许不会联想太多。

如此方大钦差便脸色铁青，站在门边有足足有一刻钟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但是前一天钦差大臣方应物刚刚猛烈抨击过王敬，隔了一天王敬便上吊自杀。要说其中没有因果联系，只有三岁小孩子才会信……

方应物叫左右上前，将那尸身放下来，方应物仔细看了几眼，确实是王敬王公公没错。

此后方应物又将在身边隐藏了几个月、最近才现身的东厂太监吕忠叫来了。

谁都知道采办太监到了地方必然如狼似虎，方应物这种清流遇上了，不猛烈弹劾才叫奇怪。

这王敬怎么就会想到要自尽？方应物无法预料更不能理解，只能对方应石苦笑道：“人人都说天上风云莫测，今日方知人性比天意还要复杂，更加不可测！”

不过才隔了一天，又有江南督粮钦差方应物的奏疏到了，本来夹杂在一堆奏疏里并不起眼，但内容确实在劲爆——钦差采办太监王敬投缳自尽了！

关键是，自己想撇清也很难撇清，因为自己刚刚上了奏疏，里面有激烈弹劾王敬的内容。有心人肯定会将王敬之死与自己联想起来罢？

难道说，方应物能强到逼得钦差太监走投无路不想活了？这个猜测实在匪夷所思，如果主角换成别人，主流舆情不一定相信。

现场无人敢动，方应物站在屋门，就看到一具尸身吊在房梁上。一阵寒风吹进去，尸身便小幅度地晃晃悠悠。

但若是方应物，很多人就有点信了，那可是疾恶如仇、手段强硬的方青天。

听闻这样大的、骇人听闻的、说不定要让自己喝一壶的事故，方大钦差哪里还能在公馆坐得住？他连忙吩咐下去，摆驾前往姑苏驿亲自查看。

所以大多数人的看法是——信不信由你，肯定是方应物干的。

亲眼看到奏疏，通政司官员懵了；消息传出去，六部科道懵了；奏疏送到宫中，阁老、司礼监太监懵了。

一个天子直接派出来办事的钦差太监，被另一个大臣逼死，那这个大臣怎样才能避免天子的怒火？

这是大明朝从来未有之稀罕事，众人都懵得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对。

方应物很明白，王公公的死绝对不是没影响的，肯定会让自己坐蜡！王公公在无计可施、走投无路时，用这条命来拖自己下水！

一个钦差太监，在地方上几乎是完全不受制约的，说是为所欲为也不为过，怎么会抑郁到自杀？就算办差不顺利，也不至于如此轻生，必然有什么另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