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还来得及

士既然位列四民第一，当然是有特权的，功名本身就是一种护身符。在孙大使印象里，方应物这样的秀才被送到边镇服役虽不是绝无仅有，但也是凤毛麟角了。所以不能不奇怪。

孙林打个激灵，方应物这种身份的人物，未来去向岂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可别真误打误撞将他弄成吏员了，他的父亲师门之类的，就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

孙大使在边疆混了二十年，见过普通百姓犯罪被发配边境充军效力，见过官员被贬谪到边疆的。却从来没见过秀才举人之类士人直接被扔到边境服役的。

他连忙逃也似的跑出屋去，边走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布政分司把举荐申文拿回来！”

此人才十六七岁，就是秀才了，真是令人艳羡啊……孙大使随即又很奇怪地问道：“你既然是具有生员功名，怎么会沦落到被发配边镇服役的地步？”

孙大使呆立半晌，方应物也只好陪着站。不知过了多久，孙大使从震慑中回过神来，他随即又想到，一般普通人，哪有触怒天子的资格？

现在就算有人密奏“方应物作诗曰：吾辈文人真心酸”，只怕朝中也不会有人相信方大才子会写出这种东西，或者把这歪诗当作正经文字看。

皇上？钦犯？孙林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溜圆。他当初接收的时候，太马虎大意，没仔细去看公文，谁知一不留神就在身边埋了一颗好大的雷！若不是今天好奇心发作，还问不出来这些！

在没有人罩着的情况下，如果太高调或者太出格，肯定会吃暗亏的。参你一本“有怨望”时，连分辩都没有人为你分辩。

“在下是被皇上下诏送到延绥镇服役，所以……”方应物很无奈地答道。

一刻钟后，孙大使回来了，但是两手空空。“布政分司那边已经将举荐你的公文上呈巡抚行辕了……”

孙大使神情渐渐露出几分异样来，难怪这方应物死活不肯做副大使职位，他若是士子身份，那就的确有资格看不上这种杂吏职务。

“那怎么办？”方应物变色道。

别说边镇榆林，就算放到相邻的米脂县，方应物的学历只怕也能排到前三名。据说这米脂县自开国以来还没出过进士，举人也只出过三两个，外来的知县也才是举人出身——这是边疆县的普遍现象。

好险，好险，之前居然没有觉察到镇守太监的作用，方应物擦擦汗。没有靠山的日子很难熬，自己还是要抓紧时间找到大腿去抱，不然就要一直小心翼翼的过苦日子了。

孙大使见方应物神神秘秘的，忍不住冷哼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记得你是从卫所移送来的，待我去卫所衙门托熟人查查公文存档，就知道你犯什么事了。”

而指挥使、总兵官、镇守太监这些异端全都靠不上，唯一的指望只有同为士林一脉的新巡抚了。

方应物遮遮掩掩道：“一言难尽，孙大人还是不要问了。”

在巡抚到任之前，还有件当务之急……方应物又请求道：“孙大人，你送到布政分司的举荐可以追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