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我要当使节

见方应物坐定了，李东阳询问道：“听说你近日上疏，要请假回乡为商前辈祝寿？”

于是乎，李家的大堂陡然有点热门起来，原来大都是落魄文人来做客胡混，现在也有很多官员和名流换上休闲便服，趋之若鹜的前来参加雅集。

方应物答道：“是有此事。”李东阳点点头：“若朝廷准了假，或可一起同行。”

原来李东阳在翰林院混的比较一般，十几年时间只博出一个李十八的雅号。但这几年不知怎么的，李东阳忽然苦尽甘来，先后侍班东宫、充任会试同考官，最近又做了内书堂教习，前程顿时明朗了不少，有几分通往内阁的苗头。

“同行？”方应物没明白。李东阳解释说：“听说朝廷有意命我去淳安县，探视慰问商前辈。”

其实李东阳对方应物的感觉很奇特，有点哭笑不得，方应物实在是不拘常理。

议论声落到方应物耳朵里，难免要有几分微微自得之情，连这点小虚荣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名人，不过脸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按这世道的规矩，座师才是最重要的，是真正的师生关系，房师比座师要差一筹。可是这方应物对座师徐学士的态度颇为冷淡，只是应付差事而已。

“此子旁若无人，是为谁也？”“就是小方大人。”“哪个小方？”“天留春色在方家的小方。”“果真卓尔不群不同凡俗也。”

但要说方应物不够尊师重道，也不太像，他对自己这个房师却热络得很。有时候李东阳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方应物是有意接近自己，就好像戏文里富家女倒贴穷书生那种感觉。

其次，李东阳是京师本地人，又喜好交游，终日大开中门，时不时的高朋满座共聚一堂，然后吟诗作赋高谈阔论——这是李东阳后来成为文坛领袖的资本。有这个背景，故而方应物随随便便溜达上门，并不算失礼。

方应物闻言无语，自己与其说是请假，不如说是请求为使节，更进一步说是找借口索要官职，让朝廷大佬们给一个痛快。

师生关系虽然为时人所重，但官场中的师生关系从根本上却是为政治服务的。徐溥、谢迁这一脉与父亲方清之不大对路，方应物自然也就对座师徐溥疏远了。

如果确定让李东阳做这个使节，那还有他什么事？官员这身子都是属于社稷的，有谁听说过朝廷无缘无故给官员准假三个月？

方应物站在门口对李老师行了个礼，然后便施施然从墙角抽了把椅子，搬到李东阳侧后方，随即直接坐下。这动作引得堂中人人瞩目，忍不住议论了几句。

不过要说方应物主动巴结他李东阳，那简直是开玩笑，他李东阳无权无势有什么值得巴结的？方应物的父亲、岳父、外祖父、业师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犯得上巴结他李东阳这冷板凳么？

进了李宅大门，方应物熟门熟路的来到会客堂，此时堂中有十几人围坐喝茶闲谈，李东阳位居正中主人座上。

莫名其妙的李东阳想了好几年，终究也没想明白方应物抽什么风。不过李老师是一个豁达的人，看这方应物没什么恶意，便也坦然受之了，这总不会是坏事。

方应物这几年当着京县知县，事务繁多，没什么时间来凑热闹。但现在闲下来了，自然要多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