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进宫之前（下）

实在无法直接拒绝啊，方应物只能含糊其辞地答道：“老前辈的心思，晚辈都明白，自当尽力就是。”

所以自己这会儿去死谏，完全没有性价比，何苦来哉……若不熟知未来还好，也许热血一次就上了；但既然知道未来走向，那就实在打不起精神去死谏。

潜移默化之中，方清之屡屡对儿子感到引以为耻，实在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道貌岸然地“原教旨主义”了。

当年父亲方清之也有这种“原教旨主义”倾向，但方应物用各种实际行动，成功地拖了父亲大人的后腿和下限。

但是方应物万万没想到，今天毛弘居然登门来面对面地请他死谏，躲都躲不开，推也推不掉。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直接拒绝，肯定会迅速传遍朝廷，那自己头上那顶清流帽子可就不好戴了。

用方应物自己的评价，他走的是一条充满修正主义和投机主义、有鲜明新时代特色的清流路线。

想到此处，方应物不由得产生几分埋怨，毛前辈这种做法未免太强人所难，和用道德去逼人有什么两样？

别说毛弘，就是与便宜外祖父王恕之间的关系，方应物也尽可能地低调处理了。去年南下当督粮钦差，他就没有去南京看望王恕。

毛弘说完话后，软弱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仍然不停地咳嗽着，脸上现出一团不正常的红晕。又强打精神道：“老夫自思寿元将近，余日无多，所盼不过君上迷途知返，怎奈才能不足，实在有愧国恩……”

话说方应物进入仕途以来，虽然也走的是清流正人刷声望路线，但他还是竭力与毛弘这样的“原教旨主义”清流保持一定距离。在日常交游中，并不与他们掺和在一起，免得惹来无差别杀伤并导致玉石俱焚。

看这毛老前辈一副风烛残年、活不了几天的样子，方应物叹口气。心里不由得产生几分佩服，起码这是一个纯粹的人，眼看着寿命将尽了，还念念不忘匡正君过。

但是毛弘抱病亲自登门请求，还打着天下苍生的大义，他方应物又如何说得出一个“不”字？更何况毛弘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是他们那一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