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以王恕的名声，想捏造点什么让人相信不容易，但是如果从自己这未来外孙口中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无论自己说出什么，到了她手里，就会成为任由拿捏形状的面团。

他们之间，没有这么熟罢？方应物很不想再继续纠缠了，他也没什么好问的。要说起“秘密”二字，谁有他知道的“秘密”多？便随口问道：“你今年岁数是多少？”

何况王恕老大人虽然正直，但在外人面前只怕也是有所保留。而在家中，面对自己这种亲属后辈，肯定相对随便得多。

“这个问题没意思，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我可是连身份秘密都说了，以真面貌相对，还有何不可言？所以你不必顾忌什么。”

只要有心，从自己嘴里不怕抓不到可以用来兴风作浪的鸡毛蒜皮事情——前提是合乎了天子心意，而且还让天子相信。这才是厂卫特务组织最可怕的地方。

这种状况下，远在江南的王恕仍然时时上疏进谏切责天子，一如既往的让天子厌烦，是天子心中一颗刺。

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种奇诡妖异的美感，简直不能直视。

但天子还真找不到人去江南收拾这个名望满两京的老头子，就是首辅万安也不愿意蹚这个浑水，故而只有派汪芷亲自下江南去找找麻烦。

面对容貌亮丽，却罩上了绣有类龙形图案大红太监袍服的西厂提督汪芷，方应物一时恍惚。不知道应该把她当公公对待，还是当陌生女子对待了。

不然汪芷下江南为的是什么？既不是镇守地方，又不是采办购物，完全毫无道理。

好像在史书里，不知道出于内心自卑还是什么原因，汪某人在大肆打压朝臣的同时，却很喜欢去结交正直君子。她虽屡屡碰壁，但却乐此不疲。难道今天自己对她态度不恭敬，然后反而被她看对眼了？

这汪芷在前面卖萌了那么长时间，莫非就是为了等待此刻？她就像捕猎的野兽，可以潜伏三天三夜不动，只为了最后猛烈一击。

方应物心底一万分的古怪，将才子佳人书拿出来打比喻，这是无意单纯还是有意玩暧昧？

想明白了她的目的，方应物便一通百通了。

汪芷轻轻地笑了笑，“没想到你对我的年纪如此感兴趣，从才子佳人书上时常看到，读书人动辄问别家女子芳龄几何、可曾婚配。你也是这样么？”

至于汪芷为什么要从自己嘴里套话，那是因为谎言要想编得像，就要以真话为基础，现在她所干的事情就是套自己真话！

汪直或者汪芷的岁数一直是个历史之谜，往大里猜是十八九，往小里猜是十四五，一直没有定论。如果能问得出来，也算填补了一项史料空白罢。喜欢考据的方应物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