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君子藏器于身
听到敦伦两个字,兰姐儿羞赧地推了一把方应物,“你胡言乱语什么,妾身是那样淫荡的人么?什么时候说这话儿了?”
说到底,自己奋斗几个月的意义何在?现在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方应物哈哈大笑,顺势拉过兰姐儿的手戏谑道:“我懂得,你也懂得。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那你说我身上藏着什么器具,待得什么时候?”
早知如此,那自己这几个月还折腾什么,直接在家里坐等天上掉下个解元就可以了,一切艰难苦恨自然迎刃而解。
说着说着,方应物却发现先把自己的火气惹出来了,十分蠢蠢欲动的,少年人的身躯本来就经不起挑弄。
所以君子藏器于身,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去府试道试就去府试道试,该去县学当生员就去当生员。一颗平常心做好自己的事,闯自己的路子,天生我才必有用!
而在这个世道,谁能比自己看得更通透?谁又能比自己更把握得住未来?他方应物可是站在五百年后的高度俯视这个世界的人。
因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又何必为了父亲的成就和自己的虚无感而纠结。
猛然听到这句,方应物仿佛被点了穴,片刻后顿生醍醐灌顶之感。人生浮沉无常,宦海更是风波险恶,谁又敢保证父亲一直可靠?谁又敢保证父亲一直顺风顺水?
颓废感一扫而空,方应物忽然又品出点什么,忍不住嘿嘿笑道:“兰姐儿说话真绕圈子,叫为夫仔细思量半天才悟出道理。”
似乎只要躺在父亲创下的功业上,便可以悠悠哉哉地享福度日。这样或许不能大富大贵,但起码是衣食无忧的小康日子,比起艰辛度日的山乡村民,那是舒服得多了。
王兰想了想,劝解道:“妾身不懂什么道理,但记得易经上有一句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王兰不明所以,只以为方应物夸赞他,很是温柔娴淑地抿嘴笑了笑。
方应物道:“有这样的父亲,我还用做什么?若说成就,只怕我连解元都中不了,当然要叹。”
又听方应物摇摇头道:“好不知羞的小妇人,天还没黑就想着敦伦大事了。”
方应物不由得长叹道,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恰好此时兰姐儿沏了茶水,偶然听到这句,疑惑地问道:“夫君因何而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