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前途和道路

“去找孟教谕问问话。”方应物轻描淡写道，此后便出了宅子，望县学而去。

方应物也只得答应道：“待到为巡按送行时，我见了他再帮着老父台说几句人情话。”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那么在这一届科举中，自己的“人和”几乎已经到了极致，何尝不是自己的天赐良机？

按说以刘棉花的精细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问题出在哪里？方应物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刘阁老特意单独强调一句“乡试很难，自己要努力”，这其中仿佛颇可玩味。

若是错过了，下次是否还会出现这种机会，那就很难说了……在这种兴奋与忧虑共存的心情中，方应物渐渐睡着了。

但总要卖点人情出来罢？可是和沈巡按谈了半天，没见到半句人情，只听到画大饼了。

次日方应物起床后，却见项成贤堵在门口，叫道：“方贤弟！昨日出榜后，未来得及庆贺一番，今日定要寻些乐子高兴高兴！”

想到这里，方应物啧啧称赞。刘棉花这个人情卖的，真是功力深厚、妙到毫巅……

当然，如果自己过不了乡试这一关，也就没有然后了，刘大学士还是没有什么损失。

再细想，这句对乡试的强调，还有另一方面解读。按照规矩，乡试主考官由提学副使担任，而乡试提调官一般由巡抚或者布政使担任。至于乡试监临官，则由钦差身份的巡按御史担任。

比如说，一个宰辅大学士如果下定了决心，那真有一定能力影响到理论上是过程全密封的会试。

也就是说，沈巡按很有可能在一年后任期结束前，担任乡试监临官，也就是俗称的监考。

有一点很明显，那刘大学士觉得自己潜力无穷也好，亦或觉得自己人中龙凤也好，看样子想拉拢自己，或者叫栽培。

方应物推辞道：“现在我要去县学，等我回来再议。”

这刘棉花翻来覆去，没有一句确定的话，却挑逗得他蠢蠢欲动、心火高涨。难道让沈巡按千里迢迢、假公济私的给自己传口信，就是放几句空炮？

项成贤十分怪异地看着方应物，“岁试已经结束，还如此积极地去县学作甚？你不要如此特立独行。”

又辞别了汪知县，方应物这才顺顺当当的回到宅中。这夜他有点小失眠，不停地琢磨着刘吉传来的那些话。

大明科举要说公平也确实算得上公平，要说严厉也确实称得上严厉。寒门子弟真能靠着科举走出上升道路，但同样也不可避免有各种猫腻存在。

这样一来，主考是点了自己当廪生的大宗师，提调是自己的便宜外祖父，监考是算作自己人的沈巡按。自己要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天意。

更深一层的潜台词就是，如果自己能通过乡试考验，到了京城会试时，刘棉花将会出手相助，所以会试才能变得简单？

盘算完毕，方应物忽然又醒悟到，刘大学士的传话，其实是给自己指出了一条目标，以及沿着目标的道路。正所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首先，为什么不提会试只特别强调乡试难？就算乡试取中，但若会试不中一样没有任何用处。莫非刘棉花的潜台词就是，会试比乡试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