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有人挖坑？

方应物也陷入了沉思中，这情况云橘波诡，不能不令人反复思量。他产生了一种直觉，有人给自己挖坑！

而现在天子要封赏勋戚，常常是赐田若干若干亩，获封的勋戚大手一挥圈走若干亩地时，故意把百姓开垦过的田地当成荒地包括进来，从而产生强占百姓土地的传闻。

尚铭把这些西厂骨干塞到自己手里，到底是想让自己从轻发落还是从重判决？按理说到了这个程度，尚铭与汪太监、西厂已经是势不两立了，肯定希望重判西厂骨干，叫西厂永不得翻身。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六十年前朝廷以不纳粮的好处鼓励民众开垦大量荒地，但却没有明确产权归属。

但东厂自己就有刑庭，为甚要通过他方应物来做？事有反常必为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导致尚铭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方应物吃了一惊，万分的迷惑不解。西厂千户韦瑛等人都是被东厂下手捉走了，怎么会突然又要移交给自己？再说了，让他区区一个知县审问厂卫大案，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不多时，有位东厂武官被领了进来，向方知县道：“奉上谕，将西厂韦瑛等人犯以及案卷移交给贵县，烦请方县尊审理判决。”

方应物对娄天化递了一个眼色，娄天化悄然摸出一锭银两塞给面前这位东厂官校，并询问道：“这其中委实令我等摸不到头脑，烦请大人指点一二。”

方应物正与娄天化商议时，门外忽有人禀报：“东厂来人，要见大老爷！”方应物不明所以，只能让门子带进来。

只见对方犹豫片刻：“这……”娄天化拍着胸脯道：“但请放心！此间话定不外传，只为吾辈解惑，不然天打雷劈。”

方应物突然明白了，时常听闻京师某某权贵又强占百姓土地了，但他一直很纳闷，这究竟是怎么操作的？难道跑到被人家田产上，随便画个圈子就能霸占了？

至于最近能有什么事情，方应物还是挺门清的，叫一大票人哭着喊着去抱尚铭大腿的主意可不就是他给汪直出的？

现状如此，不可能法治，只能靠人治，在这中间可怎么调和才好？方应物隐隐也有些感悟，这亲民官确实难做，原来大明好知县就是善于和这种稀泥的知县，正所谓循吏也。

那东厂武官掂了掂银子份量，“厂督尚公向天子进奏，道是宛平县掌管西城地界，西厂地面也包括在内，由宛平县审查西厂诸官校罪行较为便利，况且韦瑛贪污宛平县三千两，正该由宛平县审问更为合适。如此天子准奏，在下便到此处移交人犯案卷。”

何家这三十亩地在法律上是比较模糊的存在，缺乏明确的律例依据支持产权，根本无法可依。但是百姓不会管这些的，他们只知道又有权贵霸占良民土地了。

娄天化问完了话，愕然无语。对他而言，东厂提督尚铭不啻于是天大的人物，这样的大人物忽然把视线转向东主，还莫名其妙的让东主断西厂之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今天这案子的苦主何氏妇人家里，八成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了。想至此处，方应物更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