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朝中有人好做官（下）

但在这时，忽然有御史扑在丹墀下，高声道：“臣监察御史左善，弹劾次辅刘吉压制言路，阻塞圣听！”

看到万安和刘吉的神态，刘珝心里十分鄙视，冷哼一声，直接从刘棉花手里将批红抢了过来。低头匆匆看了两眼，顿时也愕然不已，一时无语。

舞拜山呼之后，六部象征性奏了几件事情，再礼仪性地宣布了几道豁免某地钱粮、册封某地藩王之类的诏书。如此算是君臣奏对完毕，这次平平常常的早朝便要结束了。

内阁四人中，资历最浅的彭华看了别人几眼，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批红，按住满心好奇看去，只见得上面写道：“许方应物便宜行事，赐王命旗牌，着南京兵部就近往送。”

及到次日，是早朝时间。天子御奉天门、登宝座，文武群臣自午门鱼贯而入，过金水桥列队。

可忽然间，面无表情的天子开了金口：“这些奏疏，朕已经看过了，勿复多言。”

他的本意是想在这个问题上，拉拢万首辅和彭华一起打击刘吉。可是刘珝的激烈脾气发作起来后，将话说得太过，就是有人这么想，也没人敢接他的话帮腔。

御史信心满满地弹劾次辅大学士，不明内情的大臣都以为要有好戏发生，迅速切换到了看戏模式。

刘吉和刘珝两位阁老争吵的内容，被有心人传入了天子耳朵中，自此天子对刘珝这个昔年老师的态度愈发疏远冷淡。

前文提到过，言路畅通是大明朝一项不可动摇的政治正确，凡是有害言路畅通的，绝对都是罪行。

彭阁老明白了，难怪三位前辈的神情都这么怪异。王命旗牌这个东西，相当于戏文里的尚方宝剑，也相当于前朝的节钺，象征着专镇一方的特殊权力，哪是能随便给钦差的？

既然苏州府不识相，那按照次辅刘吉所言，抬举一下方应物，叫那边知道点厉害……心里有了计较，成化天子提笔在弹劾方应物的奏疏上批了几句。

在本朝，只有巡抚这类封疆大吏，以及奉命出征、节制大将的文官才会被赐予王命旗牌。

有了刘棉花密奏为引子，天子的出气方向便都转嫁到方应物身上了，觉得给受了委屈的方应物一点补偿理所应当。

文渊阁里略有冷场时，太监覃昌走了进来，向阁老们宣旨道：“有手诏！着内阁拟旨下发！”

“臣听闻，近日苏州府有弹章上奏朝廷，但全在刘吉手里留住，至今不见票拟批复，此为堵塞言路、蒙蔽圣上之罪！”

这次所谓的手诏，就是天子在方应物奏疏上的批红。万首辅接过来先看了，脸色陡然变了变，变得十分古怪，但他没说什么，又按顺序递给次辅刘棉花看。

乏味的早朝快结束时，突然冒出个人拖延时间，是很招人烦的行为。但烦归烦，没有什么道理去阻拦，只得任由左御史继续发挥。

刘棉花也顾不得琢磨万首辅的表情，将批红拿到手后，迫不及待地抬眼细看。看过之后，当即也瞠目结舌，拿着批红愣在了堂中，神情极其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