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娃娃亲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少爷小小年纪就离开了故乡,这么多年都没和那边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少夫人家里都不知道少爷您是生是死,现在何处呢。还好,老肖记得少爷是六岁离开家乡,五岁时订的亲事,那时候少夫人才刚刚出生,算起来今年正是及笄之年。有婚书在呢,少夫人家里不会这么早就为她另择夫婿的。”
“省得省得,这道理我自然省得。”
夏浔忍不住问道:“肖叔,我那位未过门的妻子,你了解多少?”
“大人请宽心,还是老毛病,您这病有年头了,要一下子治好不大可能,不过舒缓病痛还是容易的,大人遇着什么事儿心且放宽一些,这病自然先就好了一半了。”
肖敬堂破涕为笑道:“老肖随老爷来青州时,少夫人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老肖哪能了解少夫人的事呀,不过少夫人的娘家,老肖却是知道的。咱们家少夫人,是真真正正的大姓世家闺女。”
肖敬堂擦擦眼泪道:“是啊是啊,老肖这是高兴,高兴的。”
他并掌如刀,向下狠狠一剁,啧啧地道:“咔嚓!狠呐,一下子就身首两段,一个大活人,就这一下子,说没就没了。”
夏浔按他坐下,说道:“肖叔,父亲以前和我说起过家乡的事,只是语焉不详,那时文轩年幼,也记不住许多,如今既然打算回去,文轩想听肖叔仔细说说咱们家的事儿,咱们回了家乡,总要见见族中父老的,到时候,如何相待才能拿捏准了分寸。还有我那未婚妻子,以前也……”
他左右看看,探头过去,低声道:“老庚啊,你是个实在人,我就透露给你知道,可别往外张扬,冯检校,是被人哈……”
夏浔这么说,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杨文轩的父亲是五年前去世的,就算他临死那一年才对儿子交待过与家族的恩怨,当时杨文轩也不过十六岁,说一句年纪幼小,不谙世事勉强也能搪塞过去,肖管事现在已经认定了他就是自家少爷,此处说话纵然有所闪失,也不致因此让他生起疑心。
来看病抓药的是青州府衙的照磨官吴辉光吴大人,吴大人把手垫在一块毛巾上,一边让庚员外给他号脉,一边发着牢骚:“刚从冯检校的葬礼上回来,这两天天阴,我心口儿有点闷得慌,你给好好瞧瞧。”
肖敬堂抿抿嘴儿,一脸荣光地道:“那可是陈郡阳夏谢氏的人呐!”
天下着雨,生春堂药铺的顾客不多。今天那位坐堂郎中去参加晚辈的婚礼了,庚员外挽起袖子,亲自到前厅为病人坐堂切脉。他的医术是入赘孙府后学的,不算特别高明,也还过得去。
吴辉光撇撇嘴道:“绞肠痧!嘿!绞肠痧!”
肖敬堂果然没有怀疑,实际上杨旭是在幼年时听父亲说起过与家族的恩怨,后来渐渐长大,父亲反而不再提起此事,只不过虽然不明白其中详细情形,杨文轩却也明白自己父子在家族那边受了极大的委曲,因此一向不喜欢提起家乡的事来。
庚薪抽回手,开始提笔写字,一边写着药方儿,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听说冯检校是患了急性绞肠痧,夜间挣扎起来,又不慎打翻了油灯,引起大火死的?唉,多年的积蓄,连着家伙什儿全烧光了,亏得大人和几位同僚帮衬,要不然买口棺材都难哇。大人也不容易,尽了心意就好啦,正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呐。”
一听夏浔问起,肖敬堂又是辛酸又是激动地道:“是啊,少爷还是小时候听老爷喝醉了酒时,偶尔讲讲故乡的事。少爷从小就懂事儿,知道老爷在故乡受了族人的大委屈,从此绝口不提家乡事,连回乡娶亲也耽搁了,少爷这样做可不该啊,以后该好好对待少夫人才是。”
吴大人道:“可我这人就爱较真儿,一旦真遇上了事儿,忍不住。就说今天吧,今天在冯检校的葬礼上,碰上个根本不会念经的和尚,我实在气不过,还跟他理论了一番。唉!想起来真叫人心酸呐,冯检校做事沉稳练达,在任上时一向与人和气,是个好人呐!说死就死了,死了就死了吧,葬礼又这般寒酸,和尚连往生咒都念错了,如何投胎转世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