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入戏

接下来，他要为堂审创造第三个记录：被告自己，审自己的案子！

这桩案子审到这儿，算是创下了中国庭讯史上的两个记录：主审官一言未发，被告一言未发。

陈瑛有些奇怪，不明白朱高煦为什么对杨旭的事似乎已兴趣缺缺，不过眼下却是不便询问的。陈瑛思来想去，不肯就此罢休，又叫龙飞找了五军都督府的照磨官来，辨认真假。

现在，一直静静地坐在那儿的夏浔终于需要直接面对主审官的诘问了。因为陈瑛、薛品、郑赐都不愿意与他直接对话。郑赐是倾向他的，不愿意审他；薛品是骑墙派，他还打算继续骑墙；陈瑛则是已经清楚地知道，在这件事上已经不可能扳倒杨旭，如果被有心人揪住帐本的事儿不放，还有可能让自己这一方大伤元气，所以陈瑛现在只想搅浑水，想方才审通番罪一样，潦潦草草终结此案。

大明朝廷颁给各国的勘合都是由礼部来制作的，眼前这份勘合，就是礼部奉圣谕连夜制作出来，并且由经验最丰富的老匠人作旧的，看起来汗渍水渍磨折的痕迹俱有，真的像是二十多年前颁发的东西，东西已是真的不能再真，连年代上都无法看出破绽。

龙飞清了清嗓子，说道：“杨旭，本官奉圣谕，审理你收受私通倭寇的双屿卫指挥许浒馈赠的……”

他们陷的太深，想要拔身防守时，已经来不及全身而退了，此时只能壮士解腕，以全大局！

吕明之一指那小校，理直气壮地道：“他们如狼似虎地冲上我们的船，根本不容辩解，立指我等走私，草民看出其中蹊跷，哪敢把勘合取出？要是被他们抛进大海，便再也无法洗刷冤屈了。”

一切，正按照夏浔的棋局部署，一步步推演着……

陈瑛不肯死心，狐疑地道：“就算这勘合是真的，你们当初为何不拿出来？”

夏浔的第一条罪名，也是最严重的一条罪名，此时已经洗清了。吕明之等一行人被宣布当堂释放，并发还了货物，这些人连着他们杂七杂八的商品一搬出去，公堂上就清静了许多，此时终于轮到坐在那儿的夏浔和纪文贺的亲兵打擂台了。

怎么可能是假的！

夏浔放下二郎腿，二目炯炯，朗声说道：“主审大人，我反对！”

假的？

这句话说罢，夏浔霍地站了起来。

勘合呈上去了，龙飞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辨不出什么真伪，又传给了郑赐，郑赐、陈瑛和薛品三人仔仔细细辨认一番，拿不出什么意见，又送给朱高炽和朱高煦两位皇子。两位皇子坐在那儿，勘合就放在桌上，两人一眼都不看。

朱高炽坦然而坐，一言不发，朱高煦忍不住说道：“不用了，这么多位大人都看过了，你也验过，既无问题，应当不假！”

方才夏浔对于加诸于他的罪名根本不屑做一言反驳，“通番罪”从审理到结案，作为被告，他没有一字一句的辩白，就那么大剌剌地坐在那儿，直到罪名洗清，这等被告也算是空前绝后第一人了。

那老吏仔细检查一番，对两位皇子、三位旁审以及本司衙门的主审官作了一个罗圈揖，肯定地说道：“两位殿下、诸位大人，依着小人多年勘验印鉴的经验，这份勘合是真的。如果两位殿下和诸位大人不放心，可以请礼部的人来，这是他们发出的勘合，或可看出什么端倪。”

而龙断事作为主审官，居然也是泥胎木塑似的坐在那儿，一直等到此罪审结，根本轮不到他说话，自始至终他坐在那儿就是一件摆设，如此主审，寻遍古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照磨司在任何一个衙门都有，实际上职能就相当于现在的办公室，管理公案文牍和印鉴，自然也有专门的勘验印鉴的人，当下找了照磨司里经验丰富的胥吏再度检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