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煞费苦心

有的牢房里，那身穿囚衣的官儿对夏浔和廖恩一行人却是看都不看，自顾拿着枚石子，在墙上涂涂抹抹，写着诗句。

黄学士、齐尚书，当今圣上御极之后，未及赴京的募兵大臣如王叔英、黄观等，皆自尽明志，其中也没有你们，你们是解散了兵马，更换了袍服，潜逃路上被抓回来的。

哈着腰跟在夏浔身后的狱卒也不客气，冲着国公爷破口大骂，这不是作死么，他们抡鞭子就抽，别看那牢房是一道道竖栅，他们的鞭法早就练出来了，从那缝隙抽进去，不管你躲到哪儿，都能如影随形，抽得他们惨呼连天。

他们若是不想死，大可不必死，向永乐皇帝称罪臣服者，都得到了赦免，平安、盛庸这样曾经大败北军的将领都能不死，何况是他们。而你们，是最该殉节自尽的，可你们都没有死，何必还在这里与我妄论大义呢？”

也有人猛地扑到栅栏边，双手抓着栅栏，向夏浔和廖恩破口大骂：“狗官、奸贼，你们不得好死！”

“国公，再往前，都是单人牢房了，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练子宁、卓敬，还有……”

方孝孺亢声道：“任你舌灿莲花，方孝孺只忠于心中的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方某死而无憾！”

人说监狱里最能体现人生百态，看来还当真不假。

夏浔平静下来，向他微微一欠身道：“方学士，忠于自己心中的道，求仁得仁，确乎值得尊敬！不过，难道只有你忠于自己的道？这四年来，追随永乐皇帝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那些将士们，难道不是忠于他们的道？

那时候临刑高呼“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江洋大盗夏浔没见过，但是现代社会死刑犯上刑场，也有满不在乎、嘻皮笑脸的，是真的不怕还是故作从容，夏浔也难以确定他们的心理，对这些读书人就更难揣测了。

夏浔这番话就有点挑拨的意思了，听在其他大臣耳中，神色果然有了异样，夏浔趁热打铁，唤道：“廖侍郎！”

这些牢房里的人又各不相同，有的人看刑部侍郎来了，似乎还是陪着一个更大的官儿，坐在牢房里不说话，那双眼睛却是一直紧紧跟着夏浔移动，目光中透出渴望和希冀，只盼他是来传旨释放自己的。

一旁听的入神的廖恩赶紧上前道：“下官在，国公有何吩咐？”

你死，是卫道！张玉将军百战而死，难道不是卫他心中的道？只有你的道才是道？只有你才是死得其所？天地大道，只是为你而设吗？凭什么你的道就是大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你配吗！此事关乎国家、民族与百姓吗？你只是为建文立心、为正统请命，为你的信仰而死！殉道之心可敬，其道实在不值！”

又有人端然而坐，眼看着夏浔和廖恩过去，神态从容，面带微笑，仿佛大彻大悟的得道高僧，难以分辨是不是真的已淡漠了生死。

方孝孺如遭雷击，蓦地退了两步，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墙上新的旧的早有不少诗句，刻满了整面墙，就仿佛厕所里的涂鸦，这人还想吟诗，只能在其中找些缝隙，字还不能太大。

夏浔不屑地转过身去，冷冷地道：“方学士，城破之日，有大臣死节，建文帝自焚时，亦有大臣死节，其中都没有你，没为建文帝倚重的你，你是在家中束手就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