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到底赚不赚?
伴驾而来的内阁大学士金幼孜道:“更有一些番国,贡使到了,贡船立即卸货回返,再装一船货运来,因其贡使未归,一概充作贡物,要我朝廷接收。其货物或非民之所需、或非国之所用,或粗劣破烂,或不值一文,偏偏索要高价,如此祸国殃民之举,安可不禁?”
再者,海外国家入贡并无定时,若其来时正逢农忙,抽调劳力,对地方危害更大。军民递送一里,所使徭役不下三四十人,俟候于官,累月经时,早荒废了农务。
这边灶火熊熊、那边沸油滚滚,兼之油烟四起,茗儿“玩”得津津有味,家里人可是提心吊胆,挤在厨房门口随时等着扑进去包扎伤口、泼土灭火……无异于一种折磨。
等那贡使归国时,又从我国购得大量货物,沿路有司均须出车代为载运,少者数十辆人,多者百余辆,男丁不足,连妇女都要服役。番使所至之处,势如风火,叱辱驿官,鞭挞民夫,更是屡见不鲜。朝廷招怀远人,反增近人之忧,这是什么道理!”
茗儿自幼承受家教,膳食、女红等女儿家必学的本事自然也是会的,不过小郡主天之娇女,一家人宠得如同掌上明珠,饮食烹饪虽请名师传授过,可你想象一下小郡主手执菜刀、拎着大勺的样子……
他这一说,行部参议胡文龙也来了劲儿,说道:“贡使随从动辄数百人,随贡物进京者,仅正副贡使数人,其余人等一概要留在沿海城阜的馆驿之中,这数百人饮食住宿,各种供馈,均须地方官府负责!这些贡使在地方上待久了,更常倚仗身份惹是生非。
“是!再一个,宝船下西洋,需采购大量中原物品以资贸易,如郑公公方才所言之瓷器,若不是用于西洋贸易,这景德镇的青瓷、福建德化的白瓷……销量哪能如此之大?佛山原本只是一座孤村、几处铸坊,若非番舶始集,南北巨输,安能由几处作坊,发展成偌大的一座城阜?”
一见夏浔到了,一家人便坐下吃饭,正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忽然有下人禀报,说是宫里传来消息,叫辅国公巳时三刻到行宫见驾,夏浔在朝里没有常职,已经有好几天不上朝了,听了这话不知皇上唤他何意,连忙欲叫他小太监进来问个清楚,下人却说传旨内侍已然回去。
此时文武百官都知道夏浔实际上是站在郑和一边的了,一个个好不懊恼,夏浔也不理会,继续道:“由此,景德镇的瓷器、苏州的丝织、松江的棉织、芜湖的印刷,杭州的茶业……带动了地方多少发展?
如今她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可自小勤快惯了,根本就闲不下来,这早餐还是她自己弄出来的。早餐比较简单,一口砂锅,炖着热气腾腾香滑可口的碧粳鸡粥,青花瓷盘里装的是碧绿绿勾人食欲的白灼青菜,还有几样小点心,几样小咸菜,外加一碟高邮咸鸭蛋、一碟花椒卤牛肉。
再延伸开去,冶铁、锻造,造船、航海、天文……在这个过程中,又带来了多少技术的发展?更不要说交通西洋,会带来多少物种的流入、多少文化的交流了。”
其实馆驿里自有厨师,而且因为皇帝北巡,带来大批文武官员,大多入住馆驿,所以那厨子也是尽量延聘了擅作各系菜肴的名厨,可是巧云总觉得不如自己家做得细致。
前有琉球贡使抢劫海船,杀死官兵,殴伤中官,夺其衣物,虽然治罪,祸害不浅。后有爪哇贡使在莆阳酗酒肆横,执刀杀死数人后自杀身亡,影响恶劣!这些贡使所到之处常闹得鸡犬不宁,更有日本贡使乘山东饥荒之际,盗买流民子女,满载而去,害民亏国,可痛可恨。”
因为夏浔地位尊崇,在馆驿里独占了一幢完整的院落,外人未得允许不能进入,因此就相当于自家私宅一般,夏浔洗漱停当,只着一身很随意的燕居常服便到了客厅,此时巧云早已准备好了膳食,正跟唐赛儿在厅中谈笑,候他到来。
户部右侍郎苏潜也高声驳斥:“何止如此!这些贡使朝贡,大多为图厚利而来!其贡物不管你需要与否,只管大批运来,你若不收,便纠缠不休,百般无赖!人家是打着朝贡的幌子,我天朝怎好计较贡物薄厚?以致屡屡为其所乘。”
两口子又聊一阵,窗外透进的阳光更亮了,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便即起床。
对外虽讲名份,在家里总是淡化这一点,对巧云一样的关爱呵护,但巧云可从不把自己当成少奶奶看待。她到北京,是遵照夫人嘱咐侍候老爷来的,老爷的起食饮居自然被她视做自己的责任。
“下西洋,除了使我大明威名远播,四夷宾服,我大明货物流行万国,四海诸夷皆以用我大明之物为尊荣,更可使其心向天朝。再者,纵是蛮夷,亦有所长,我大明下西洋,以己之长换己之短,既张国威又足国用,名利双收,有何不好?”
巧云现在是夏浔的女人,夏浔从不把自己家里弄的阶级分明,夫人、侧室、侍妾、通房丫头……壁垒森严。
太常寺卿林承易忍不住反驳道:“辅国公所言貌似有理。可国公可知道,自郑和下西洋归来,番邦朝贡频繁,其贡船抵达,一应运送,皆由地方抽调徭役,民力耗费之大,不可计数。比如自广东运送至京,因为舟楫不通,常需翻山越岭,百姓苦不堪言。
所以弄到后来,茗儿其实也就学个样子,真正把这厨艺学到手的反而是她的贴身丫头巧云。反正是从小陪伴小姐,将来注定了要做陪嫁丫头的,她会也就等于是茗儿小郡主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