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情决
徐皇后哄着妹妹道:“茗儿,你别哭了。是姐姐错了,姐姐……本想着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省得叫人闲磕牙,都是姐姐不好,一时昏了头……”
她越说越伤心,珠泪滚滚,哽咽着道:“这高贵,是一个女孩儿家的骄傲和矜持、名份和清白!可是为了你,这一切我都置之不顾了,我把一个女孩儿家的尊严和骄傲,轻贱如尘土,只为博你的欢心,换来的就是你这般轻贱?杨旭,你好!你好不是东西!”
政治上,虽有后天磨砾的经验,可是有些事,也是讲究天分的,朱高治就是个很有政治天分的人。他知道自己不太受父亲喜欢,如果拉拢朝臣太过了,激起父亲的反弹,反而弄巧成拙。他是皇长子,占着先天的优势,又有母亲的宠爱,只要没有大过失,父亲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她扬起手掌,“啪”地一记耳光,扇在夏浔脸上,夏浔被打呆了。
徐景昌见朱高炽神色从容,当真一点不急,只得无奈住口。
“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茗儿噙着泪水说罢,转身飞奔而去。
她的身子瑟瑟地发起抖来,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似的沿着脸颊滚滚而落:“杨旭,在你眼里,我徐妙锦就这般不堪么?是,这是我自作自受,谁叫我自轻自贱呢!我活该!”
不过,徐景昌这么热忱,朱高炽还是很感动的,他在武臣中没有多大影响,张辅勉强算是一个,徐景昌算是一个,可这两人都是袭父职而来,眼下在军中还没有什么影响力,这也是他难得公开露一次面,竭力向夏浔施压的原因。
晶莹的泪水一颗颗落在胸前,就像一根根针扎在夏浔的心里,震撼与惶恐之中,忆起与茗儿相识以来种种,她的秉性、她的为人……夏浔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莫非……莫非……不是你向皇上提出来的?”
因此,他不能像二弟一样肆无忌惮,更不能像二弟一样用赤裸裸的手段笼络群臣,同样的事朱高煦能做得,他这个兄长却做不得。他只能在不卑不亢、不文不火之间,让那胜利的天平,一点点倒向自己。
茗儿扬起下巴,固执地道:“谁说不是?就是我提的!”
朱高炽微微一笑,小声答道:“景昌,不要着急,辅国公已然位极人臣,我如今只是一个皇子,对他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他能有如此态度,已是难能可贵了。不可迫之太急,如果今天这顿酒,能让他心中稍生犹疑,不会投向二弟的怀抱,那就足够了!”
夏浔呆呆地站在那儿,些许酒意都被打醒了。望着撒泪而去的茗儿,他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酒过三巡,徐景昌便令家中舞伎歌舞以助酒兴,看了一段歌舞,夏浔有些内急,便向朱高炽告罪一声,起身由家人陪着如厕。夏浔刚一走,徐景昌便凑到朱高炽耳边,低语道:“表兄,辅国公态度暖昧,始终不肯明言支持,这……”
坤宁宫里,徐皇后一个头两个大。妹妹眼泪吧嗒的,看着心疼啊。她也是好心为了妹妹的终身打算,谁知道……会闹到这步田地?昨儿晚上,就被丈夫给好一顿埋怨,今儿一大早,妹妹又来这么一出。
道衍呢?除了徐皇后,对皇帝影响最大的就是这位皇帝心中亦师亦友的佛门高僧了,如果他也站在朱高炽一边……有鉴于此,夏浔不好明确表白自己要置身事外,态度上就有些含糊。
他是世子,皇储本该就是他的,如今父皇迟迟不立太子,弄得臣子们议论纷纷,许多人都望风投向二弟,把他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叫人非议,叫人嘲笑,他何尝没有愤怒。可他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皇长子这天然的身份,自己的劣势就在于没有父皇的偏爱。
夏浔苦笑道:“郡主,你莫见怪。当时……当时我一听,心中很是愤怒,一时发昏,也未多想……”
凭心而论,朱高炽确实是性情沉稳,秉性敦厚,但老实不代表没有欲望、没有脾气、没有心计。他一直谨慎小心,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可父亲却偏爱二弟,对他态度恶劣。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用功,始终不得父亲的欢心,他何尝没有怨恚。
茗儿截口道:“所以,我徐妙锦在你心里,就成了这般龌龊不堪的女子,是么?不错,我是自视高贵!这高贵,不是爹娘给我的家世!不是中山王府的地位!这高贵,是一个女孩儿家的教养!徐妙锦虽然顽劣淘气,却也幼承家教门规!从五岁就,我就有两个教养嬷嬷,每天教导我,一个女孩儿家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十二岁起,我就每日入宫接受女官教诲,学习行止知耻,动静法度!”
所以,他要尽力争取的,是让朝臣们保持中立,这也容易被朝臣们接受,可以事半功倍的作用,父亲春秋鼎盛,来日方长,何必逼着群臣表明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