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各有难处
一些包衣赶着牛在河边运水,那些牛已经显得瘦弱。辽东今年大旱,因为更靠北的缘故,比起河南和山东的情况更加严重。张忠旗家中的地说来有一垧,也就是五十亩,但靠河近的不多,超过半数的收成要交旗中的旗税。大明的佃户收粮就要借高利贷,张忠旗也相差不远,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每年能出去打劫一次,靠着这个补贴家用。
“皇上……”曹化淳欲言又止。
崇祯皱眉想了半响,终于长出一口气,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也只能暂时放下此事,又对曹化淳问道:“那京师和北运河的粮价又是如何了?京师粮价直逼五两,很多百姓家中已揭不开锅,东厂和锦衣卫可弄清了谁在哄抬。”
崇祯站起怒道:“他们岂敢纵兵为恶!”
曹化淳连忙道:“老奴都查清楚了,乃一些奸商囤积居奇,在民间散播谣言,然后乘高价收买获利,锦衣卫已经抓了十个粮店掌柜,缴了一批粮食。”
曹化淳犹豫了一下道:“回万岁,据其他九个档头所说,登州镇的总兵陈新、刘民有、副总兵卢传宗、朱国斌、祝代春等人确有不法之事,其属下多养军户家奴,在平度州、莱阳等地争夺民间田地,其中陈新、祝代春还有欺男霸女等行,刘民有手下则有十余船只,从江南运货销往天津关宁等地。余下各官各有家业,或贩盐或贩南货,占地蓄奴之事同样不少,与当地缙绅大族颇有冲突,此次看着是因东厂之事,其实是登镇各将与地方多有冲突,借着此事发作,据东厂档头发来消息,他们借机威逼那些缙绅……”
崇祯点点头道:“这些奸商实属可恶,锦衣卫此事做得不错,但还要再用心些,粮价岂能如此高企,往年听说才一两上下,今年已是四倍,民以食为天,万不可轻忽,五两一石太贵了。”
崇祯微微点头,“本兵可有什么定议?”
梁廷栋咳嗽一声继续道:“王廷试已命陈新领正兵营出发,前往平度州和青州平乱,但老臣觉得,此事不宜大动干戈。登莱骄兵悍将如云,一旦再自相打杀起来,死伤必定惨重,如今刘泽清已死,应命陈新剿抚并用,不必追究范守业、代正刚等人,首要是要稳固登莱。登州镇控扼辽海,北据辽南、东联东江朝鲜,万万乱不得。便如当年的东江镇,原本一直牵制建奴,却因毛文龙之事分崩离析,至今未能缓过气来,如今建奴已经势弱,绝不可因内乱而致辽东大好局势败坏。”
“老臣请皇上下旨斥责姜月桂,卢传宗家眷却不必抚恤,皆因其杀人在先,另安抚登州镇所部,尽速补齐今年粮草,对此次参与兵乱之兵将一律赦免……”
崇祯颓然坐回椅子上,养心殿中落针可闻。
……
崇祯听得姜月桂的做法,也微微有些皱眉,好一会才道:“这厮惹出如此大祸事,他倒是一死了之了。那其他各档头可有发回消息,又是如何说登莱一地情形?”
……
“据其他档头发回的消息,这个姜月桂虽是不好女色,但对财货有些贪心,老奴原本严令所有档头不得与当地内监见面,这姜月桂一去就找到吕直,然后去了王廷试和卢传宗府上坐听,卢传宗是个火爆性子,也不太明白这姜月桂的道道,这才起了些不快。卢传宗固然死了,但姜月桂也是被卢传宗杀死的,东厂也给他抵命了。”
“二十两一石?你上哪里买去?早三十两了。”粮店的大门嘭一声关上,张忠旗低声骂了一句,转过头来牵着牛往自己村子回去,一路上田野中一片荒芜,很多离水源远的地方已是寸草不生。
“快些说。”
梁廷栋低声道:“被乱兵攻破营地,已是被杀了。”
梁廷栋离开之后,崇祯眼神阴冷,他看着留下的曹化淳问道:“此次兵乱,可有陈新在背后指使?”
崇祯有些惊慌的指着梁廷栋,“如何了?”
曹化淳抬头愕然道:“这,皇上是听谁说的?东厂各档头发回的消息,都未说及此点,按理说来,陈新也无此能耐,各营大小相制,陈新只有一个正兵营四千兵马在手,其他营头的兵马钱粮皆由登莱巡抚、海防道、监军管着,他陈新凭何可以号令登莱数万大军。”
梁廷栋站出一步道:“皇上,其实登莱缙绅亦有欺压营兵之事,陈新尚在文登之时便与乡间冲突不断,其后靠着他在登莱的威望一直压着营伍,使得登莱局势稳固,这次卢传宗之事事发,他便压制不住。而刘泽清平日多偏向本地缙绅,是以这次被左协和团练兵马包围。方才到的急报,那刘泽清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