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诀别

风沙还很大，而且风向自西北来。薛崇训身边有人说道：“咱们是逆风啊。”

“大唐万岁！”李贵大喊一声，众军随即呐喊万岁。李贵将刀向下一划，五十骑便一齐向前平冲，马蹄声犹如急促的鼓点节奏。

以关中军为主的薛崇训野战部队自南边来，几万人的庞大部队一路走了几百里，自然早就被突厥人探明行踪了，于是两军相对缓缓靠近，阵营渐渐对圆。

这哪是试探进攻，完全是以冲锋的速度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队伍中的那面旗帜在风中啪啪作响，敢死二字写得额外大。

又是一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就连绿色的草地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朦胧不清的灰尘，大草原上铺天盖地的军队犹如海啸一般涌动，灰黑的色调不断蚕食着大地上仅有的绿意。军队的衣甲大多基调沉暗，特别是突厥人，因为草原上缺水，他们大概是不怎么习惯洗澡洗衣服；唐军这边好一点，有些骑兵装备了明光甲，这种铠甲反光看起来就要光鲜一些，不过在这阴天也没多亮。

“哈哈……”众军顿时大笑起来。

薛崇训也翻身上马，下令道：“传令，全军备战。”

薛崇训笑道：“哪次咱们不是以少击众？”

传令官兵骑马在各营中飞奔呼喊，阵营中很快就热闹喧嚣起来了，过得一会，只听得鼓声轰鸣，牛皮大鼓“咚咚”巨响，战鼓催战云，仿佛在为草原上先行出动的单薄的五十骑助威。

突厥人和唐军越来越近，又有人忍不住说：“瞧着架势，不下十万。”

突厥人那边也瞧见了唐军的动向，但见来了几十个人，前军的突厥将领便说：“是来试探虚实的，一会不必出动兵马，以骑射射退让他们回去。”

大伙的头上都笼着兜帽，用布巾捂着口鼻，免得一开口就整一口的沙土。不过在薛崇训看来风里的沙土并不多，大约这个时代西面的植被破坏还不严重，大伙没见识过“沙尘暴”是啥操性。

……李贵他们可没想过要回去让将士们嘲笑，他们不动声色地先慢慢靠近，等到约四百步时便停了一会儿检查衣甲装备。大家都瞪圆了眼睛看着人山人海的突厥阵营，有人紧张地大口呼吸了几口气，这大约是最后一会儿呼吸这世间的气了；有人抬头看东边，可是天上只有云层，连最后一眼太阳都看不到。

薛崇训记得孙子兵法说战争三要素天时地利人和，显然这回天时是处于劣势：骑兵对决风向很重要。何况这风很大，完全不能忽略……这是来自西伯利亚的礼物。每逢春季，河套地区称为“风季”，正是西泊利亚那边空气流动最快的时候，而它正在中国的西北部地势较高，于是就有现在这么一个状况了。

李贵举起斩马刀，众将见状都将长兵器抬了起来准备开始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