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链子
王昌龄一言不发,这时听得薛崇训的言论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薛崇训虽然有时候为人随便礼仪荒疏不过心里还是明白的。
“是。”姚宛轻轻屈了一下膝盖,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到柜子里取了一件毛皮大衣给薛崇训披上,又拿了一把伞放到他的手里说道,“我唤人提灯笼送你。”
薛崇训看了一眼王昌龄,收住笑意正经道:“你现在可以不论身份地位地胡闹,那是因为你的身份是我的‘好友’,这样不挺好吗?一旦身份和关系变了,我们就必须遵守这个世道的规则,要讲伦常等级,否则主不主仆不仆君不君臣不臣地胡扯,自己都不遵守规矩,何以让天下人信服这套规矩?”
“嗯。”薛崇训道貌岸然地点点头。
他的口气有些太直接了,白无常顿时拉下脸气呼呼地说道:“多简单的事儿,凭什么我干不了?三娘也是女人,她还能做侍卫呢。”
果然孙氏笑道:“从太原来长安送贡品的官员非要送一份到晋王府,我也不敢留太多,想起薛郎在家时爱喝这葡萄酒,长安文人也视之为珍品,便留了一些葡萄酒。一则自己能喝,二则家里来了宾客薛郎用它招待人,也不失风雅呢。”
大伙说了一阵闲话,总算到了该各自回去休息的时候,薛崇训一直等待着夜色渐深。显然程婷和宇文姬都比较期待薛崇训会去,毕竟她们也挺久没见着薛崇训了,但她们自然不能明说,否则有争宠的痕迹,不利于和家人的关系。而薛崇训今晚哪里还顾得她们?他早已被孙氏撩拨得心急火燎在那强压着。
晚上在府上有个小型的家宴,人不多菜肴却是精致,算是给薛崇训接风洗尘。薛崇训坐下之后发现酒是葡萄酒,便回头看向孙氏心说一定是她安排的,孙氏的心思一向比较细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薛崇训坐在起居室里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着,看了半天当值的姚宛才忍不住提醒道:“郎君你拿倒了。”
很快就见到一屋子的娇妻美妾,其实也没几个,有名分的也就一正妃俩偏妃。妻子李妍儿的肚子有些微微隆起了,她本来是苗条的小蛮腰因为怀孕就很明显,全家都当宝一样护着。薛崇训从来没当过爹,不料在时光遥远的唐朝竟然有了后代,这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仿佛还不太适应。不过这一切就原本应该自然而然的,甚至在此时还显得有些晚了,不过他的心理照样没适应过来。正如权力的逐渐倾斜也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不过他尚未适应。想起回来的路上听到的那个童谣,还有朝野的一些风声他也有所耳闻,他自然能意识到风雨欲来的气息。
出得门来被风一吹果然凉飕飕的,薛崇训拉了拉衣领心下顿时微微泛出一些温暖,果然还是女孩子的心细,自己一门心思想那事去了就没想到外面冷。他撑开伞,一个奴婢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雪还在下不过小一些,在空中飘逸得非常慢显得更加轻盈,在灯笼的火光映照下很漂亮。
兴许真正的大家闺秀是很难像白无常一样活泼胡闹的,因为要遵守的规矩太多了。薛崇训本身并不迂腐,也乐得她胡闹笑口常开不是坏事,近朱者赤嘛。不过听说她想扮成书童跟着自己,薛崇训还是一口回绝了:“长随你真干不了!”
沿着长廊走了一阵然后是听雨湖边的石子路,薛崇训转头一看,湖面大概是结冰了。通过湖边的那间草堂,书房原子的屋顶轮廓就出现在了光秃秃的树枝之中,屋檐下挂着灯笼,夜色十分幽静一如空中无声无息的雪花。
“哦?我正想事儿。”薛崇训忙放下书,皱眉装着深沉,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姚宛见状便轻手轻脚的生怕吵着了他,或许是朝里的事。
几个人在马车上一路谈笑吵闹,不知不觉就到安邑坊北街了,王昌龄的家在前面,先告辞下车。两家在一条街上,过了王宅很快就到晋王府了。府邸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走时的落叶阵阵如今变成了雪花飘落,屋顶上铺上了白花花的一片积雪。古色古香的建筑在雪花中朦朦胧胧分外美丽,就如一张画儿似的,也显得非常幽静。
又磨蹭了一会,薛崇训便站了起来。姚宛忙问道:“郎君要歇息了么,我给你打热水洗脚。”
白无常却没那么好说话了,她委屈地说道:“你又拿大道理训人家,好像肚子很多墨水一样,瞧你写那手字……”
薛崇训一本正经道:“我去书院拿查查几份卷宗,你要是困了先睡会,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