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红梅作寿礼
我颔首,正欲举杯饮茶,心中却陡然一惊,仿佛有一大桶冰凉刺骨的寒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这首词乃易安居士悼念亡夫所作,我好端端的怎会念出来——晦气晦气我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嘴巴,秋兰和紫月吓了一跳,“娘子,你怎么了?”
我猛喝一口茶,喘着粗气勉强笑道:“没事,没事……”
她俩半信半疑,我搁下茶杯,另起话头,“有茶喝,有梅赏,你们难道不想吟诗作赋?咱们也学着文人附庸风雅一番。”
紫月道:“奴婢可憋不出来一句。”我掩面扑哧一笑,秋兰向她道:“谁让你自个儿即兴作诗填词。便是吟前人之句,又有何妨,只当是玩乐玩乐,咱们又不是那些个酸腐儒生。”
我跟着道:“正是,别你即兴不出来,我也没那个本事呢。”紫月这才好,又问:“那咱们便以梅花为题,娘子觉得如何?”我应允,指着红梅,望着秋兰道:“当然可以。何况秋兰文高八斗,如此又应了景,没准她能即兴作出也未可知。”
我闭一闭眼,继续拨弄炉灰,“明不明白又能怎样。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一切自有定数。”毕,心口却惊起一缕涟漪……
果然,拓雅望着我道:“你言重了”我沉默不语,眸中却渐渐聚起水花,沿着眼角的纹理,一滴一滴顺流而下。落在雪白的兔毛围领上,如春日玉兰花瓣上的露珠。可折射出来的不是清晨曦光,而是一地的冷冷清清。
她轻声嘘气,我飞快拭去眼泪,端起茶杯就往嘴里送。拓雅柔声问:“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紫月你们争吵——”我截道:“没什么事。”她还想再,我起身往卧房去,“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告诉你们,又有何用?
天霁雪消,日烘寒色。第二年的正月倒不似往年那般冷。庭前试着移植过来的红梅,竟也稀稀落落的开了几朵。叫人惊喜之余亦生出点点感动与敬畏。
今日天暖,秋兰将梅树边的青石小桌收拾了一番。又在石凳上铺了软褥子,以免人坐着受凉。再烹一壶好茶,摆一盘棋,闻着幽幽梅香,委实享受。
秋兰笑问紫月:“今儿个怎肯老老实实呆在这儿?”紫月脸一红,没有理她。我浅浅笑道:“下旬紫月便要走了,今日咱们三人好好会儿话,以后只怕不可能再有机会了。”紫月“嗯”一声,拎起茶壶给我倒了半杯,“还是娘子好,秋兰姐姐尽笑话人。”
秋兰打她一下,佯装生气道:“你的嫁衣是谁给你缝制的?你这绣帕又是谁送的?”紫月忙换了脸色,黏着她姐姐短姐姐长的亲热起来。
我瞧着舒心,仰头摸一摸吐蕊怒放的梅花,不觉轻轻开口道:“藤床纸帐朝眠起,不尽、无佳思。沉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小风疏雨箫箫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秋兰给我续了茶,淡淡接道:“娘子是愁思生愁情,若换个景况,大抵也不会吟出如此哀婉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