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三)
“打仗不是我自己选的,”杰罗姆站起身,脸色不善地盯着她,“‘我们这种人’因为有个当兵的老爹,生下来就不能平安过活,吃奶的年纪就被送进兵营挨鞭子。任何人都可以说什么闻不惯血腥味,你怎么也好意思附和?别忘了,你们可是喝血长大的!”
薇斯帕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嘴唇嗡动却发不出声,两人谁都不愿退让,杰罗姆眼看就要被掌掴。薇斯帕双眼圆睁,紧咬下唇,鼻尖上都溢出汗来。旁边的闲人早躲远了,谁也不敢得罪“高智种”。她突然张开嘴,把一杯水灌下去,捂着胸口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霍华德走过来说:“你傻了?!留着命去服苦役吗?”
杰罗姆面无表情,“无所谓。咱们都得被人干掉,她想整我也没机会。”说完还冷冷一笑,后领子里都流下汗来。
霍华德苦笑说:“我都把死灵法师忘了。真的没机会吗?”
经过浴血搏杀,众人总算从尸群的威胁下幸存,重伤者包括三个保镖和两名车夫,其他人伤势较轻,但都已精疲力竭。
“雾散了!雾散了!”
还能挪动的人们大多跑到窗边,兴奋地大喊;杰罗姆坐在地板上,品尝着透支体力造成的疲乏,调整呼吸节奏,争取尽快恢复一点力气;露丽轻声饮泣,在刚停止呼吸的阿诺德脸上蒙一块灰布。
盖博解下随身匕首,塞进死者还未僵硬的五指,嘴唇嗡动。“好兄弟,愿你平安穿越山涧和峡谷,在洛克马农的花园恒久安息……”
杰罗姆在生者的喜悦和哀伤前完全麻木了,他见识过太多雷同的死亡,不论在生时如何如何,死对每个人……绝大多数人、是公平的。想到这里,他脸上流露出无法形容的表情,恍惚中看到一条横跨生死的索桥,在自己面前无限伸延,脚下矗立着亿万座霜结的墓碑,伴随死寂目送他。
杰罗姆本着脸说:“没。你看现在几点。”
霍华德看看他手里的怀表,“六点一刻……怎么可能?!”他望一眼窗外,一层浓云笼罩下,天幕全然看不见星星或者破晓的迹象,黑暗像有形质的实物,还在往窗口中扩散。“怎么会?”
“‘广域黑暗术’,”杰罗姆别扭地皱眉,“奇怪,这人总喜欢规模巨大的玩意。接下来,只怕就轮到下一种攻击组合了……”
“我不想听……还是告诉我。”
杰罗姆看到周围的人都等着,就慢慢说:“‘黑暗术’不是高深的技巧,但却十分有效,过份依赖视觉的人,处于无光环境会感到严重无助。死灵法师再用‘迷乱术’或者‘沸血术’攻击部分敌人,肯定会引发自相残杀。前者影响复数目标,后者只针对个体。所以,全部能战斗的人员,”他转脸对盖博说,“把刀剑交出来集中看管,弩箭卸下弹药。准备绳索,应对‘突发事件’。”
“你脸色很吓人。”薇斯帕递来一杯水,注视她洋溢着活力的面颊和嘴唇让杰罗姆感到自己还有心跳。对方在他无礼的凝视下神色不变,水杯悬在半空,看样子正打算改变落点。“原来还有心情看风景,我刚以为你需要更多帮助。”
杰罗姆轻声说:“连一秒钟也不愿施舍吗?我心里冷,就想分你一些活气。让你朋友来帮帮我,看她也一样。”
薇斯帕眼光闪闪地说:“我只能泼水在你脸上,她会让你吃苦头。”
“我倒忘了,”杰罗姆不满地说,“我们拼命的时候她跑哪去了?法师总会记两个应急的法术吧?难道我表现的太镇定,她就懒得动弹了?”
薇斯帕寒着脸,“打仗不是你们男人的专利吗?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你是罗森的军人吧?隔着好远我就能闻出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