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艰难

拓拔叡手撑着床沿，艰难用力地坐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需要搀扶。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冯凭一只手扶住他，一只手举着镜子。拓拔叡对着镜，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脸苍白瘦削，瘦的颧骨突出，眉毛和嘴唇的形状越发锋利。唯独两只眼睛好像奇异的璨亮，闪烁着激切的光芒，诉说着强烈无比的求生*。

就这样吧。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拓拔叡目光有些哀伤地说：“真的吗？”

还是没有人开口。

冯凭说：“真的。”

她低着头，默默不语，回避着他的目光，重新走回床边来，悄无声息地坐下。

拓拔叡说：“我要是变丑了，你该更加厌弃我了。”

拓拔叡检索文字，堪堪回顾了自己二十六年半生。作为帝王，他算是称职的。虽然没能如他祖父，开疆拓土，建立功勋，但是安邦定国，治理百姓，是有成绩的。他在位这么多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乱，四方平宁，众姓安居。

半晌，他失望地叹道：“朕真的丑了。朕怎么变成这样了，自己都要认不出了。”

这样大的事件，如果删掉，会造成很多史料的漏洞补不上。然而拓拔叡如此发话，李羡也立刻遵命道：“臣明白了。”

冯凭说：“皇上是很久没照镜子了才会觉得陌生，其实还好的。”

两个人目光对视。一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他嘴唇动了动，有话要说，却又终于没有说。他多希望她能明白，多希望她能明白他此时有多么害怕，多么不舍。他从来不敢想有一天他们终于要诀别。

冯凭犹豫了一下，起身去，从梳头的台子上，拿了一面小圆镜来。透过镜子凝视了一眼自己的脸，她转身，走回床边上对拓拔叡说：“皇上不信，可以自己照一照看。”

拓拔叡目光哀伤，望向立在帘边的冯凭。

她将镜子比给他。

李羡退下之后，太华殿重归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