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还打算给我洗澡不成!”他对镜子里的吴得说。
“想得美去吧,你!”吴得走过来抱起南氏脱下的外衣拎起他脱掉的鞋子,走了出去,“你以为你已经够那个档次了呀!”
“喂!”吴得敲门,“南氏,你是在洗澡还是在潜水呀!半个世纪都要过去了。”
南氏这才从酒一样惑人的一池温水中回过神儿来,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把手伸向了池边吴得放置那儿的衣服。
抖开裤子,他发现还有一条雪白的内裤叠在里面。
“但是,有一句成语叫‘殊途同归’。”南氏说。
“是的,殊途同归,”吴得说,“一个让人充满向往的温暖的成语。”
汽车驶入北京,像一滴水汇入河流般,它汇入车流街海。
“不要给我写信,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更不要去看我,安安静静地等着我,我会很快的,我不会让你们,让你和我大等很久的,”南氏说,“吴得,你听清我说什么了吗?你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
“别忘了把衬衫扎在里面。”吴得正在大叫,门一开,南氏走了出来。
吴得先把车停在银行前,她带南氏到取款机前,交给他一张银行卡,示范给他看如何存款、取款种种。然后,南氏从衣兜里掏出来七千块钱,这是南氏父亲一生的积畜,是南氏考完大学那天早上,南氏父亲用布包了悄无声息放在南氏枕边的,多少天来南氏摸都不忍心摸,看都不忍心看,想都不忍想它,它是父亲几十年人生换来的。南氏把这钱存入了卡里,他感觉他把父亲的几十年、几万个日出日落里的人生跌宕存进去了,所以,他在取款机前站了许久,他不得不缅怀。
吴得把南氏带到了她曾经和父母居住、现在是她自己居住的地方,一所大学住宅区二楼的三室二厅。
吴得径直走进浴室,放水,调好水温,把一件雪白的衬衫,一条蓝色牛仔裤,一双雪白的袜子,一双黑色运动鞋,(牛仔裤上放着一条皮带)放在浴缸边上。
“快洗个澡,在出发之前洗掉你的乡愁。”吴得走过来把浴巾挂到南氏脖子上。
南氏走到浴池边,开始脱掉衣服,一回头,看见吴得还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