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哦!”吴得轻轻点头,她依然笑得温暖,只是稍稍转过脸,凝视车窗外落着的雪,她说:“你来时,南边那里满眼仍是绿吧!”
两人在天安门下了车,并肩,沿着长安街一步一步走下去。
“这样长的街,一直走,走着,走下去,痛苦的漫长,像走在地狱里。”介惊石说,“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我的故事里。”
介惊石转过头来,吴得在她的目光里笑得温柔,如月光下的玉,吴得说:“这风雪呛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我有一个亲弟弟,每次回家,都是他把我迎进家门的,也只有他会来迎我回家,每当我的脚步声还在两条街之外,他就能听到我归来的声音了。他会直起脖子、坚起耳朵、张大鼻孔仔细辨别一下空气里是否有了我的气味,然后,他会跳起来,甩动尾巴朝我来的方向奔去。
“吴得—”
声音如出土的春笋,有人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www.Pinwenba.com吴得迎着风转回身,视线穿过满天苍茫的风雪,她看到一个女孩子漆黑的眸子中的眼神与铮亮的黑发,像北国初春晨时未散的岚烟笼罩中的杨柳枝条在飘呀飘。
吴得顿时感觉神情一清,她对她回以相同的一笑。
“今天上午的课可以不上吗?”女孩走近她,“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么,我想知道这个地方是否浪漫。”吴得用怀里抱的书支着下颚,做了一个冥思的动作,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瞅着介惊石。
“然后,我会在一条半街外看到他飞奔而来的迎接我的身影,我们就在那熙攘的人群中拥抱、亲吻。
“然后,我们一起回家,我要先进厨房为弟弟做顿精美的晚餐。弟弟能够伸出双手帮我按住水笼头下乱蹦的鱼,那鱼是在回校前买了来,养在浴缸里的,它是每个星期五晚上我和弟弟晚餐的主菜糖醋活鱼的主要原料。弟弟双手搭在灶台上目不转睛带着欣赏的神情观赏我的每个动作,听我唱给他的歌谣。
“菜香了、饭熟了,他能嗅得出,水开了他能看得出,所以一有情况他就会把洗菜、发呆或瞌睡的我拉到灶台上,因此那些我和弟弟一起做的菜饭,从来就都没糊过。吴得,你要知道七年从十二岁开始,我从来没做糊过一次饭,我和弟弟有多伟大。
“我们会在房间地毯的中央摆上矮桌子,弟弟一蹦一跳跟随我出入厨房,把我们的食物摆上桌子,我为弟弟系上餐巾后我们的晚餐就开始了。我左手喂自己右手喂弟弟,只是他总是情不自禁把我规定他只能搭在桌子上的双手举起来。
“也许地方不够浪漫,但是这不妨碍浪漫。”
“那好吧!”
在她们并肩走去的身后,上课的铃声拍打着晨时的风雪。
“你是谁?你又为什么来找我,你要让什么样的浪漫发生呢?”坐在车上,吴得微笑着,娴雅如雨中花,虽是问话,却一付已对答案了如指掌的样子。
介惊石看着吴得,她心里非常不想抹去这灿烂鲜嫩如旭日的笑容,但她还是回答了,“因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