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刚要站起身来,耳边突然轰地一声巨响,圣坛上讲经台下竟然发生了爆炸。巨大气浪几乎掀翻了教堂顶,头上一阵簌簌声音,尘土从瓦缝中不停落下。耀目火光中,约翰当场就被炸死了。我惊恐地看到他一只胳膊碎片高高地飞了出去,掉落了台下坐着一个女人头上,那女人尖叫不停。而正对着讲经台前排几个座位上人也受了台上巨大气浪波及,顷刻间血流满面,惨叫出声。讲经台木头碎片四处飞溅,有一块甚至直直朝我方向飞了过来,擦着我头顶而过,撞到了身侧墙壁之上。
我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一阵气血翻涌,心跳得几乎要蹦出了喉咙。几秒钟后,教堂里反应了过来教众尖叫出声,纷纷夺路而逃,场面乱成一团。
我定了下心神,随了人流朝教堂大门挤去。人太乱了,像无头苍蝇那样挤成一团,反而受阻停滞。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仿佛有人朝教堂顶放了一枪,瓦片稀里哗啦砸了下来,随即是一个带了几分怒气声音大吼:“让开!”
是楼少白声音。
我不敢回头,急忙侧过了身去。被吓住人群停止了挤动。我微微回头,看见楼少白带了一群人推开挤门口教众,迅速消失了我视线之中。
门口两个卫兵见状,大惊失色,也朝里面飞奔而去,门口一下空了出来,趁着乱哄哄一片,我悄悄出去了。
清晨风迎面吹来,裹挟了微微凉意。我急急忙忙出了巷口,叫了辆黄包车,就朝天水堂去了。
距离天水堂还有段路,我就下车了,一路极其小心地靠近,距离几百米远一个角落,我看到楼少白德国伦士停了那里。
他不可能是一个人过来,教堂内外肯定设了埋伏。大约是不想打草惊蛇,教堂外面看起来还很是正常,远远就听到了圣诗班唱颂歌声,因为今天正好是礼拜天,不时有些信徒进进出出。
乱世之中,普通民众大约容易相信灵魂救赎和精神倚靠,聚会人并不少,几乎坐满了大半个教堂位置。我一身灰扑扑装扮,半张脸被头巾包起来,极其不起眼,没什么人注意到我。进了教堂,坐了个角落位置,拿本圣经放膝盖上,我打量了下四周,并没有发现楼少白身影,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了。
我出了教堂,坐了辆黄包车,一口气不停地催着让车夫往楼公馆里赶去。等车夫汗流浃背地停住脚,我一下车,一眼就看到楼少白车停了门口,心里一沉,没想到还是被他早回一步了。
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我房间几个窗口里还往外冒着青烟,半幢楼米色外壁被熏得漆黑一片,院子里到处是飞溅出来玻璃碎片。这场火仿佛不止烧掉了我房间,还波及到了二楼另几处别地方。
他似乎也是刚回,我进去到了客厅大门口时候,透过半开大门,看见这宅子里几乎所有佣人,包括几个卫兵都里面,福妈正扯着楼少白衣袖嚎啕大哭:“姑爷啊,着火时候小姐还房间里睡觉,门锁着,我叫人踹开,里面到处是烟雾,什么也看不见啊。冲了进去床上却摸不到人,我家小姐一直就没出来,火灭了房间里也找不到尸骨,是不是烧得连骨头都没啦……,姑爷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去向小姐死去娘交代啊,哎哟我苦命小姐啊……”
唱诗班下去后,约翰就一身圣衣,操着生硬中文上台讲道。我注意到他有些心不焉,眼睛不时看向对面教堂大门,估计是留意和他约好通地七。
我回忆了下五天前他和楼少白对话,通地七和他约好早上九点过来。但是第一堂道讲完,第二堂道开始,教堂顶尖钟敲打了十次时候,仍没什么动静,看得出来,连约翰也有些意外,频频张望,甚至不时卡壳。
通地七为什么突然爽约?谁走漏了消息吗?
我迷惑不解。
我想方设法过来,其实本来也并没抱多大希望。我并不知道通地七什么样子,只是知道他会这里出现,所以过来也不过是想碰下运气,万一能帮到他,让他逃脱楼少白布下天罗地网,那就再好不过。现眼看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没半点动静,我怕回去晚了被楼少白抓个现行,想了下,终于还是决定放弃,先回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