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从上海到巴黎
玛格丽特已经躲进了他的怀中,林海再也没有顾忌地搂住了她,此刻他们都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尤其是林海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下一分钟死去。他只感到玛格丽特的身体不再冰凉,她是那样火热而颤抖,就像搂着一只受惊的小猫,黑色的长发沾在他的嘴角,一股淡淡的味道渗入心脾。
“让我说——那是1574年4月30日,我永远都不能忘记的日子,拉莫尔在巴黎的广场上被斩首。当时我就躲在广场附近的一个小房间里,当我再一次看见拉莫尔的时候,他已经身首异处了。我买通了刽子手,得到了拉莫尔被砍下的人头,在暗夜中的巴黎街头,我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抱着爱人的头颅匆匆走过。当我来到蒙特马尔高地的小教堂时,我的白裙已被头颅的鲜血染红了,我感到四周飘荡着无数幽灵,在坟墓中为我们吟唱着挽歌,我含着眼泪将人头埋在小教堂的地下,而我的心已跟随着拉莫尔一同被埋葬。”
玛格丽特也抬起了头说:“他来了!”
玛格丽特缓缓靠近了林海,她的手是那样冰凉,就像黑暗中爬出来的章鱼,紧紧地抓住了林海。
他们的脸庞在灯光下忽暗忽明,宛如两只惊弓之鸟,而外面的敲门声依然在继续,持续不断,宛如夜晚的涛声。这“地狱之声”渐渐包围了整个老屋,从窗玻璃上、天花板上、地板上似乎都传来了这种声音。
“你不是很相信命运吗?是命运让我们相遇的,这是四百年前就注定了的,我们要分别这么长的时间,在这遥远的地方重逢。”
林海挣扎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后,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外面那重重的敲门声,猛烈地撞击到他的耳膜……门外的人究竟是谁?或者说门外是不是人类?
玛格丽特的脸庞时而被灯光照亮,时而又笼罩在黑暗中,每次光线闪烁的时候,林海都能发现她目光里的恐惧。她紧紧地靠在林海身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了。
就在林海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时,灯光忽然又亮了起来,但没隔几秒钟灯又暗了。电灯就像抽风似的,不停地忽明忽暗了起来。
林海也手足无措地盯着电灯,那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看起来像是电压不稳,这在电线老化的房子里也是常有的事,但此刻他更愿意相信另一种可能——诺查丹玛斯来了。
突然,电灯一下子暗了,屋子里变得一团漆黑。
在墓地鬼火般的灯光下,玛格丽特战栗地说着那个名字:“诺查丹玛斯。”
林海颤抖着后退了半步:“不,我不是你的德·拉莫尔,我也不是四百年前的法国人。我就是我,我的名字叫林海!”
这时玛格丽特大声地喊了起来:“千万不要开门!”
她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仿佛吐出了四百多年的忧伤:“是的,从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死掉了,第二天我就被囚禁在卢浮宫的密室里。四百多年过去了,我失去了时间与岁月,直到现在我重新遇见了你。”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赶忙把桌子搬了过来,死死地顶在门板后,然后任由外面的敲门声继续。
听完了这一大段心灵独白,林海觉得自己也到了1574年的巴黎,他的人头也已经被砍下,正在玛格丽特白衣飘飘的怀中,缓缓穿越黑暗而阴冷的街道。
越来越近……
就在林海的心如铅般沉重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还有对方的呼吸。
夜半鬼敲门?这暗夜里的声音是如此可怕,差点敲碎了他的心。
他们的脸庞也越来越近,寂静的房间里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