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满是水珠子的脸上仍是红火一片,一盆冷水无法消褪半分异常的红艳,甚至因为长时间的闭气而让镜前那张芙颜更加暗红。
想用双手揉散两颊的红霞,反倒被颊上的热度所怔。
“梅媻姗,他是主子,听清楚了没,他是你这辈子认定了要跟随一辈子的主子,不可以有任何胡思乱想,主子,是要放在心上供著的。”水湿的小脸义正辞严地对著镜中的自己厉声道。
镜中的她自然不会回她几句“我知道了”之类的保证,她只能静静瞧著自己,缓缓抚上那道在铜镜里反照出来的颊上红痕。
“你忘了吗?这道疤痕是当年那贼人头儿拿菊盆砸破他的头时,被碎片给划开的,伤口是会痊愈,但我不准许,不许你忘,你要永远以此伤为戒,将他视为主子。”
只要他能平安,就算要她以後都不能再抱著他叫“小迟哥”,她都愿意。
“那他呢?他又能分清主子与奴仆的分野吗?”
“我……我不知道……”
“要是他分不清楚,以後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挺身出来替你挡。”
小粉娃垂著眼睑,眼眶蓄不住眼泪,只能滴答滴答地任它夺眶而出。
为了留下这道小伤痕,她在拭净伤口边的污血後,拿著後娘的胭脂染在疤痕之上,让她的血肉与红色染料牢牢密合,让这道疤痕不会在结疤之後脱落得不留痕迹,如同纹身雕青一样。
“所以……你不可以被他的眼神干扰……”思及梅舒迟看她的炯然目光,火红的脸又浮现高热。
我说过,你如果不想将我当成主子,我就不当你主子,这件事犯不著让你和你师弟吵嘴,只要我们两个彼此认同就行。
蓦然想起那时大男孩又是认真又是安抚的一席话,他将所有的选择权交给她,如果她愿意,他可以是她的主子,也可以不是她的主子,端看她的意愿。
也就是说,只要她认定了他的身分,主仆的分野就跟著明朗了,是吗?
小粉娃攀紧了小阳师弟,啜泣声加浓,接著,她释放了胸中的积郁。
她哭得很使劲、也很放肆,因为她知道,从今夜之後,她所失去的,是她最喜欢的小迟哥,无论他是生是死,她都要失去他了——盛满清水的木盆子里深埋著一颗脑袋,咕噜咕噜地冒出数颗水泡,隐约听见有人的低咒混杂著泡泡产生,直到肺叶感到灼热的窒息痛苦,木盆里的脑袋才放过了对自己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