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来呢？”

“来了七八个人，把地上的人用手电照一照，踢一两脚。然后两个人拖一个，拖到了前面院子，装进了吉普车里。本来有一个死人压在了我爸爸身上，偷眼一看车里没人，于是用力推到了一边。忽然又有一个人被扔进来，压住了我爸爸。在推开那人的一刹那，爸爸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这竟然是妈妈！爸爸轻轻摇了摇妈妈，妈妈一动不动。用手轻压颈部动脉，脉搏在微弱地跳动。爸爸心里一阵激动，紧紧抓住了妈妈的手。”

“他们把人装在车里，是要运到哪里去吧？”

“是要运出去扔掉。随后车里上来三个人，一个坐在司机的位子上，两个坐在靠前面的座椅上。汽车开出小巷出了那条小街，司机把车停在街口问：‘往东还是往西？’一个家伙说：‘去东郊，扔到河滩里喂野狗。’爸爸听了，触电一样打个激灵坐起身来。爸爸想说话，但嗓子又干又痛，根本发不出声音。爸爸使劲儿清了清嗓子，没想到发出了一种令人恐怖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司机刹住了车，三个人一齐回过头来。一个家伙惊恐地问：‘你——你是人还是鬼？’爸爸用恐怖的嘶哑声说：‘你们——你们说我还能是个人吗？’爸爸本来的意思是说，你们根本没把我当人看待。看那几个人没反应，爸爸说：‘把车停在东面巷口，我下车！’司机乖乖把车停在了巷口。车门打开了，爸爸挣扎着一手伸到外面撑住地面，一手挽住妈妈的手臂，把妈妈从死人堆上拖下了车，吉普车慌忙开走了。”

“这真是死里逃生啊！”

第11章

这天晚上是孟玉玲来陪楚娜，关好门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小声说话。

楚娜说：“这些天没见孙莹，还真想她，不知道她在老家生活得怎么样。也许她还不知道，她家里现在住着一帮红恐队。”

“红恐队简直是惨无人道！”孟玉玲说。“我爸爸现在回到家里休养，经常从恶梦中惊醒。我们问爸爸原因，爸爸告诉了我们一些非常吓人的事情。”

“是发生在孙莹家院子里的事吗？”

“可是我妈妈被他们害死了！楚娜，我们俩儿太可怜了，可是你比我更可怜。你以后怎么办？”

“孟玉玲，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秘密，我今天告诉你。你记住，除了韩秀兰、梅雪芳，当然还有孙莹，对其他任何人都不要说一个字。”

孟玉玲直起身子，双手扶着楚娜的两臂说：“你放心！我们几个都会替你保密！”

“是的。爸爸告诉我们，楼下的客厅成了红恐队拷打人的地方。他们打起人来凶狠极了，皮带棍棒通火柱拿起什么是什么。他们非让爸爸招认和爷爷的部下有联系，有一个秘密的特务组织。爸爸说没有，他们就拼命拷打，后来爸爸被打断了腿昏死过去。当爸爸被一阵惨叫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楼房后面，离小湖边不远处一棵树下。再一看旁边，爸爸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客厅后背墙小窗户透出的昏暗灯光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血腥刺鼻的死人。突然一个动了一下，惊得爸爸不顾伤痛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真的好吓人，吓死我了！”楚娜说着，紧紧地抓住了孟玉玲的胳膊。

“那个人听见响动睁开了眼睛，望着爸爸用沙哑的声音乞求说：‘水！水！’爸爸突然感到自己的嗓子也在冒火，于是咬紧牙关拖着一条腿爬过去，趴下喝了几口湖水。没有盛水的东西，爸爸只能含了一口，挣扎着过去喂到那人嘴里。那人闭着眼睛勉强微笑了一下，算是表示感谢。突然一阵阵惨叫声从开着的小窗户迸发出来，让他忽的睁开了眼睛。他神色惊恐地望了望爸爸，又望了望苍天。他想哭但嘴动了几下发不出声音，也流不出眼泪，不一会儿就死了。爸爸说，他是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死去的。”

“我妈妈说孙莹家就像一个人间的小天堂，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人间地狱！你爸爸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真是不容易！”

“我爸爸能活着回到家里，纯粹是一种偶然。那个人死了，把恐惧和绝望留给了我爸爸。我爸爸感到，除了腿部的剧烈疼痛，全身上下也是没有一处不痛。在恐惧和绝望中，爸爸突然想起了和自己一同抓来的妈妈，开始察看躺在地上的几个人。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手电光乱晃。爸爸知道那帮人来了，怕被再次拷打，于是急忙趴在地上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