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照记,照记,记满分。”
钟跃民问:“我们的口粮……”
钟跃民哼了一声:“得,这会儿又成我们叔了,天下有这种叔吗?自己吃得饱饱儿的,让侄子们要饭去。”
郑桐追问道:“你说你没调戏婆姨,这可说不清楚,你以为怎么才算调戏?非把人家按在炕上才算?上次你在二黑家婆姨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这没冤枉你吧?这就叫调戏。”
常贵鼻涕一把泪一把:“大侄子,帮帮叔嘛。”
郑桐继续施加压力:“哎哟,支书,这可不是小事,是枪毙的罪过啊,你当是过家家呢?说不玩就不玩啦。虽说我们是毛主席的娃,可毛主席他老人家娃多啦,也不能什么事都管。”
钟跃民突然一拍脑门:“郑桐,你不是有个亲戚在县里工作吗?”
常贵呆了。
郑桐插话道:“支书,你没进过局子吧?我在北京进去过,哎哟,现在一想起来我就心里哆嗦。一进去,人家二话不说,小绳儿一捆,噌的一下,把我吊房梁上了,当时我就哭爹喊娘啦,受不了哇。谁承想,这还是最轻的,老虎凳你听说过吗?8块砖一垫,你那腿就跟面条儿似的弯过来……”
钟跃民推心置腹地说:“常支书,咱爷们儿平时混得不错,这事要是搁旁人身上,我们才不管呢。你听说了吧?这次我们去县里讨饭,把事情闹大啦,县里正准备查处利用职权克扣知青口粮的村干部,县委书记还点了你的名,说石川村的常老贵最坏,克扣得最多,除了经济上的问题,好像还有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是不是,郑桐?”
“没错,常支书,有人反映你经常利用职权调戏村里的婆姨,还和村东头儿的张寡妇有一腿。你糊涂啊,支书,这年头儿哪儿犯错误都不要紧,就是裤裆里那东西不能犯错误。这次县里要严肃处理你,我们哥俩冒着生命危险来通风报信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咱爷们儿平时混得不错吗。”
钟跃民接过话来:“支书啊,趁公安局的人还没来,你有什么后事要交代?你得快点儿说,你放心,你的娃就是我们的娃,我们吃干的,就决不能让他们喝稀的。”
“噢,那是我一个表兄,在县委当个主任什么的,怎么啦?”
钟跃民沉吟道:“咱找你表兄说说,让他作作工作,把咱支书的案子给抹了行不行?”
郑桐作为难状:“这……”
常贵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大侄子,大侄子,你可不能不管啊。”
郑桐像是下了决心:“行,咱们去试试吧。支书,这件事恐怕得跑几天,我们的工分……”
郑桐附和道:“对,你的婆姨就是我们的……”
“郑桐,你他妈辈分乱啦,支书的婆姨是咱婶子,咱们拿她当婶子养。实在不行,咱就给婶子再找个主儿,就算娃们姓了别人的姓,也比饿死强。”
乡下人经不住这么吓唬,常贵吓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哀求道:“跃民啊,郑桐啊,我……我是扣了你们的口粮,是……是扣得狠了些,可咱村不是穷吗,乡亲们饿怕啦,我觉着,你们都是毛主席的娃,还能饿着你们?公家不能不管……”
郑桐显得很同情:“支书,你这次祸闯大啦,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毛主席的娃,还敢饿着我们,这不是和毛主席他老人家叫板吗?按你这罪过,是公然对抗毛主席关于上山下乡的号召,不枪毙也是无期徒刑。别说啦,你快准备准备吧,下辈子可得好好活呀。”
常贵抹了一把泪:“大侄子,叔错啦,你们都识文断字的,主意多,帮叔想想办法嘛。粮食我是扣了,可……我没对村里婆姨们不规矩,冤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