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牌坊边倒着几具中国人的尸体,周围散落着可怜的行李,欧阳为之恻然,在浩劫余生之后的寂静中,这种恻然尤显强烈。他忽然转过头,巷子里一个纤细的人影费力地走着,背上扛着一个焦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
“教小子们放枪。”
“枪这种东西还是少碰吧,子孙都没有一个,还不积点德?”
“是啊,我很久不碰了,会里事也交给六野了。”
“我瞧你好大心事。”
沙观止笑笑,“没事。”
李六野问:“大阿爷,还等吗?”
沙观止想了想,“算了,今天就这样吧。”他第一个起身往屋里走。
“大阿爷,上闩吧?”
“……上吧,这兵马乱世的……把那两死尸埋了,不,找远点地方扔了,谁知道谁打的……六野,你把那壶给我。”
李六野把那宝贝壶递给他,沙观止小心地捧住,洒洒然进屋。
他专心给妻子喂药。他现在绝不像刚才那杀人不眨眼的过气豪雄,倒十足是个居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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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宁牌坊于欧阳来说是旧地,可现在它已经被彻底焚毁了。
一个传令骑兵从空荡荡的街面上驰过,口传着长谷川的命令,一会儿,几个不情不愿的日军拖沓着从各处建筑里出来,离开。
风吹着久久不散的黑烟,欧阳站在那里,听着越来越远的口令声,等着一个安全的时候到来。
“你们几个拖人,你们上闩,”李六野指挥着,他想了想,“上三道闩。”
沙门会据说永不关闭的大门隆隆关上。
沙观止进屋,放好他的宝贝茶壶,炉子上的药罐沸了在响,沙观止把它拿了下来,“琴啊,吃药了。”
沙观止久病在床的妻子挪起身来,沙观止拿两个枕头在她身后垫高了,开始喂药。
“刚才外边乒乒乓乓的做什么呀?”沙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