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我见小组成员们一个个拳头捏紧、怒目圆瞪，连忙摆摆手，说：“走吧，去解剖室检验尸体，尽快破案，不要节外生枝了。”

“这是什么？好恶心！人的血管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陈诗羽一边录像，一边说道。

“我也没说什么，他非要顶嘴说阅读很重要什么的。我就奇怪了，阅读能挣钱吗？笑话！我当时确实打了他，踹了一脚，不重，他就跑了。”女人说，“很久没回来。大概，嗯，我记不清了，两个月吧。”

解剖台上，一根比小拇指还细的血管之内，剖出了一条三十多厘米长，红色不算是红色、黄色不算是黄色的物体。

“我就问问你，你说的之前教育过他，是怎么教育的？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哎，他头发里有东西。”大宝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从死者的头发中将东西顺了出来，乳白色的手指间，一块小小的黑色物质尤为醒目。

“死者的胫骨中段粉碎性骨折，在骨头上打了钢板。”我说道，“小孩子恢复得真快，这手术创口刚愈合，估计没那么疼了，竟然就要去上学！”

每个人打绳结的时候，都有自己的特殊习惯。不过，捆绑死者的绳结，倒是非常普通，就是普通人捆扎物体经常使用的半活结。虽然绳结的打法很普通，但是一具尸体的三个部位都使用了同样的绳结，而且在捆绑的时候死者可能还是处于抵抗状态，都没有影响到凶手打结，那么就说明这种绳结是凶手经常使用、使用得非常熟练的。

“是啊，这么严重的损伤，最起码一个月的休息要保证啊。”陶法医说道。

我也是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怜悯和不忿，从非打结处剪下了捆绑死者的红色塑料绳索，将绳索放在操作台上，让陈诗羽逐一拍照，然后开始研究绳结的打法。

“这是栓子。”我说，“既然找到了它，我们就等于是找到了死者的死因。”

我连忙挥手制止韩亮的质问，担心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可是没想到，女人居然没有反驳，只是低头不语。

“栓子是什么东西？”陈诗羽问道，“死因是啥？”

“用来打麻将吗？”韩亮也忍不住了，瞪着眼睛，厉声道。

“死因是肺脂肪栓塞。”我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这个死因，一会儿我们提取了死者的肺脏，送去进行组织病理学检验，一定可以在肺毛细血管内发现脂肪滴和吞噬脂肪滴的细胞。”

“现在，是考验我们技术的时候了。”我对着陶法医微微一笑，和他配合着，用止血钳寻找小腿肌肉中间的深部静脉。

“可惜了这个优秀的孩子，真是天妒英才啊。”大宝打量着已经被摆放在解剖台上牛林方的尸体，惋惜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还捋了捋死者的头发。

找到静脉之后，我们又用止血钳夹住两端，夹起来之后，我的心里就有底了。这根大静脉，并不像其他部位的静脉那样干瘪，而是微有隆起，用钳端触碰，还能感觉到血管内似乎存在着有弹性的物质。我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静脉血管壁，里面有一条几乎将血管充满的软性物质。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大家愤愤不平了一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每个月靠着母亲给的三四百块钱，自己养活着自己，学习成绩还能在班上数一数二。遭受了家暴，却是因为自己喜欢阅读。离家出走两个月，他的母亲居然都没有去找。大家都完全想不到，如今这样的社会了，居然还有这样黑暗的家庭存在。

我让陈诗羽全程录像，然后将这段静脉剪了下来，放在解剖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