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回廊 第三章

在兄弟姐妹间，曜子、直之二人与高显先生、苍介二人不同母，因而年龄上有一定差距。

我心里正盘算着，没想到直之自己转移了话题：“不过，跟我上次见到相比，夫人您好像有些变化。气色好多了，感觉变年轻了。”

“这是我的弟弟直之。”苍介补充道，“现在在大哥的公司工作。”

“啊……不，哪有这回事。最近照镜子我都懒得多看自己一眼。”我装出老妇人难为情的样子笑了笑，也不知能不能糊弄过去。我自己都感觉那笑声不自然。看来，对这个人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苍介向他们介绍了我，其中那个男人站了起来。“我听大哥说起过您。今天远道而来，辛苦了。”

“本间夫人，这是纪代美。除了大哥，我还有一个哥哥，纪代美是他的太太。”苍介插话的时机正好给我解了围。我上前寒暄，对方端坐着微微点头。她丈夫比高显先生早三年去世，她从此便和一原家不再有直接联系，然而丈夫健在时养成的倨傲依然如故。可能是因为直之和我多说了一会儿话，无形中让她感觉受到了忽视，她看起来颇为不悦。

“是在为本间先生守灵的时候。我延期一天回美国，特别匆忙，穿着便服就去了，也就没能亲自问候夫人。”

“啊……是吗？”我心下一惊。

“这样啊。那天还劳你更改行程，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料到直之还曾为本间先生守灵，腋下不觉冒出汗来。

“其实我以前见过夫人。”直之相貌端正，带着温和的笑意。

“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还特意把回礼寄到了美国，非常感谢。至今我还用着呢。”

我们来到大堂。一原家的人都在，所有人都像在自家客厅一样自在。他们分两张桌子而坐。苍介走近其中一桌，那里坐着一男一女，二人我都曾见过一面，但他们应该都没有见过本间菊代。

苍介又把我领到旁边一桌。这一桌坐着三个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这是我的妹妹曜子。她丈夫因为工作，今天无法前来。”苍介介绍的是那个最年长的女人。她大约年过四十，五官看上去像混血儿，和染成栗色的长发倒是挺相称。她站起身，彬彬有礼地点头行礼。“请您多多关照。”

“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

“我一点都不介意。那个房间很好，我很喜欢。”

实际上，这个男人继承了高显先生的事业。他一直在美国分公司，和我见过两三面，但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所以我估计他不大可能记得我本来的样子。即使记得，在我接受过整形手术，继而扮成老太太之后，他也不可能认出我。不过，还是必须小心这个男人。他是高显先生同父异母的弟弟，年龄相差二十几岁，可我在公司时经常听同事说，这个男人和他大哥有着一脉相承的洞察力。

“哪里哪里，不值一提。”

“确实。不过大家都在努力。”

听上去，他指的是奠仪的回礼。本间菊代夫人到底给他寄了什么？还是赶紧岔开话题吧，实在不行就以老年人健忘含糊过去。

“我听说过。高显先生去世后，想必大家都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