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你怎么醉成这样？”我对父亲说，话中隐含着对前田的抗议。反正前田一定是靠父亲的钱白吃白喝，拉着父亲一间接一间地买醉。

我不想回答，因为我猜想得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就在我犹豫不说的时候，阳子从一旁回答：“到五点半。”

“哎哟，我本来说要回家了，是田岛先生要我再陪他喝一下的嘛。”

“这里的工作到几点？”仓持问我。

我心想这一定是骗人的，但还是歉然地说：“老是给你添麻烦，真是对不起。”

父亲日夜期盼的公寓约在一年前完成。父亲在不管成本收益是否划算、许多前提尚未明朗化的情况下，决定破土动工。但是跟银行借的钱根本不足以盖好房子，于是父亲向已断绝关系的亲戚低头，而最后愿意借钱的则是父亲最亲的堂兄。不过，那位伯伯也要父亲瞒着伯母和其他亲戚。当然，他还特别叮咛父亲，这是最后一次借钱。

“我也可以。不过，仓持你没有带朋友一起来吗？”

感觉上，父亲想盖一栋高级公寓，但就预算来看是不可能的事。这里的交通不算方便，收不到好房租。最后，父亲决定盖一栋以单身人士和学生为出租对象的公寓。一、二楼共十六间房间；入口处隔了一间管理员室作为我们的新家。

“我可以呀。”她说。这么一来，我就非去不可了。

就像先前担心的一样，经营公寓并不简单。花费比想象中的还要凶，每个月的收益不见起色。毕竟，光是没租出去的空房就有三间。还掉每个月的借款之后，剩下的钱只能勉强度三餐，因此我之所以打工，到不完全是为了见阳子。

她回答自己叫做阳子。仓持又接着问她名字怎么写。对于不认识的人，当时的他早已练就不让对话中断的交际本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

“我是没关系，反正早上不用早起。不过，田岛先生是怎么了呢？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很奇怪。”

他的玩笑话让阳子笑得更阳光了。她的表情让我感到紧张。

“变得很奇怪？”

但我当时的祈祷也没如愿。

父亲那天很晚才回家。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又喝醉了。当时，父亲经常和一个名叫前田的男人在一起。他总是拖着醉醺醺的父亲回家。前田在附近的小钢珠店工作；父亲经常去那家小钢珠店，而前田好像都会偷偷告诉父亲，今天哪一台最有可能中奖。乍看之下，他是一个亲切的人，实际上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我并不喜欢那个中年男子。

“这个嘛，可是……”我看着阳子，内心祈祷她会拒绝。

父亲一进屋里，整个人就倒在管理员室的地上，开始鬼吼鬼叫些莫名其妙的话，嘴里还流出口水。

“那么，还有三十分嘛。这样的话，我等会儿去换个衣服，然后五点左右再来，看回家路上要不要三个人一起去咖啡店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