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让“技师”骑新车,两人一同前往现场——旧江户川边的案发现场。
她看了又看,再次落泪。
“技师”,那个刚在新大桥旁过起游民生活的男子。
已到如此地步,或许该照石神的意思,只考虑母女俩的幸福。诚如他写的,这时如果退缩,他的苦心将付诸流水。
三月十日清晨,“技师”像平时一样,坐在离其他游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她的目光停驻在工藤送的盒子上。打开盒盖,戒指发出夺目的光芒。
石神告诉他,要委托他一桩差事——一个河川工程需要人监工几天。他已看出,“技师”以前做过建筑方面的工作。
帮助母女俩,对石神来说乃是理所当然。没有她们,就没有现在的他。他不是顶罪,而是报恩。想必她们毫无所觉。这样最好。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
“对,我就是。”她有不祥的预感。
看到富樫的尸体时,石神的脑中已拟好一个计划。
“请问是花冈美里的母亲吗?”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要完美地弃尸实在困难,就算再怎么巧妙,也无法永远隐匿身份。就算侥幸一时瞒住,花冈母女也无法安心,她们将永远活在不知何时东窗事发的恐惧中。他怎能忍心让她们受那种苦?
她想向警方说明一切,然而就算这样,也救不了石神——他已杀了人。
“技师”很惊讶,问为何会找上他。石神说,原来受托担任这工作的人,发生意外不能去了,如果无人监工,就拿不到施工许可。先期交付五万元后,“技师”一口答应。石神带着他,前往富樫租住的旅馆。他让“技师”换上富樫的衣服,令他安分地待到晚上。当晚,石神把“技师”叫去瑞江车站。石神事先从筱崎车站偷了自行车。尽量选新车,车主能报案最好。
得知他去自首时,她以为他只是替她们母女顶罪。听了汤川的叙述,蕴藏在这段文字中的深情,才真正强烈地朝她心头涌来。
事实上他还准备了另一辆自行车,那是从瑞江车站前一站——一之江车站偷来的。是辆旧车,并未好好上锁。
她从未遇到过这么深的爱情,不,她连这世上有这种深情都一无所知。石神面无表情的背后,竟藏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爱。
“喂?”她接起电话。
让靖子母女安心的方法只有一个——把案子和她们完全切割开来。只要移到乍看好像相连、其实绝不相交的直线上即可。
她试着将戒指戴上无名指。钻石真美,若能心中毫无阴霾地投入工藤的怀抱,不知该多幸福。但那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因为自己心中永无放晴之日。心如明镜不带丝毫阴霾的,世上只有石神。靖子把戒指放回盒中时,手机响了。她盯着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决心利用“技师”。
隐瞒真相何其痛苦。就算抓住了幸福,也不会有幸福的真正感受。只会终生抱着自责,终生得不到片刻安宁。但此时靖子觉得,忍受这种煎熬,也算一种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