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节

雅也走出体育馆。建筑物前点起了火堆，用的似乎是倒塌房子的木料。篝火四周围了一圈人，有老人和孩子的身影。被火光映照出的每张面孔都十分消沉，和火光的红色形成强烈反差。很少有人说话。

一对中年男女从旁边走过，像是一对夫妻。

见他被压在瓦砾下，本以为他死了。看到上衣里露出的茶色信封，以为借款的事可以一笔勾销。其实当时脑子里只想过这些。然而，他睁开了眼睛。舅舅没有死！意识到这一点时，雅也的脑子一下子乱了，紧接着便是恐慌，想都没想就抓起瓦块砸了下去。

“我以后尽量不吃东西。”女人说，“如果只能在外面解手，还不如饿肚子。”

为什么会那样做呢？虽然怨恨舅舅，却从未想过要杀他。

“可也不能不补充体力呀。”

雅也感到一阵尿意，站起身来。

但如果她真的看到了，为什么没告诉警察呢？父母突然去世，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或许无法顾及别人，但如果是杀人事件，则应另当别论。也许她已经报警了，只是警察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警察现在确实无法顾及所有案件，但不可能连谋杀案都置之不理吧？而且，很容易就能确定嫌疑人。只要根据她的证词去现场调查，就能马上查清受害人是米仓俊郎，至少会来找雅也询问情况。

旁边的那对夫妇还在没完没了地谈论。

有可能看见了。她站的地方离雅也不足十米。所有屋子都塌了，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遮挡，而且雅也曾和她四目相对。她那满脸惊异的表情，深深刻在了他的眼底。

没有灯，走路要特别小心，否则会撞上别人。走廊也漆黑一片。雅也沿着墙壁向前走，发现厕所前聚了一群人。

和雅也四目相对后，美冬低下头，把脸埋在环着膝盖的双臂中。雅也也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数小时前的场景再次从脑海中掠过：砸碎舅舅额头时的触感、冒出的鲜血……

“我也这样想，可如果不能去厕所……”

所有人都格外珍惜地吃着领到的那点食物。有一个人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抱膝而坐的雅也。他吓了一跳。正是新海美冬。

也许想不出妥善的办法，男人只是哼哼了几声。

女子不住地道谢，雅也径直回到原处。饥饿的滋味不好受，可总比听孩子的哭叫声好。

那个女人看见我杀舅舅了吗？

“怎么了？”雅也问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地震太可怕了，因此雅也之前顾不上考虑这些，而一旦冷静下来，哪怕是形式上的冷静，那件事便立刻占据了整个大脑。

“啊……听说厕所不能用了，没有水。大便就不用说了，连小便都会堵住。这下真麻烦了，以后可怎么办呀。”棒球帽男子挤出一丝无力的微笑。

雅也偷偷瞄了一眼美冬。她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是否目击了那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