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听着披头士默祷章

贞幸似乎没看懂儿子的表情，又追问了一句：“知道了没有？”

“我知道，可是你突然说起这事，让我很难办啊。我家里又没有音响。”

浩介没有立即回答，是纪美子替他说的：“一万。”

“一定要马上决定。我没有时间了。要是你现在不买，我就挂电话了。”

“才一万？”贞幸的口气顿时变了，“你是傻瓜吗？那么多张啊！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黑胶唱片！把那些全买齐得多少钱？两三万都打不住吧？可你一万块钱就卖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为什么？”

“我没想过要赚钱。”浩介依旧低着头说，“而且那些大部分都是从哲雄哥那里得来的。”

一边吃饭，贞幸和纪美子一边嘀嘀咕咕地讨论行李的问题。贵重物品、衣物、日用必需品、浩介的学习用品，要带的基本就是这些，其他东西一律丢下——这些事他们已经商量过好几次，现在只是最后一次确认。

五分钟后，浩介再次走进电话亭，给朋友打电话。

说着说着，纪美子提起了浩介的唱片。

为什么突然想卖掉唱片，浩介自己也说不清楚。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听披头士的歌了。那种感觉，或许用“一个季节已经结束”来形容比较确切吧。

“卖了？全部都卖了吗？为什么？”贞幸好像打心底感到震惊。

浩介把话筒贴在耳边，摇了摇头。“明天不行。”

贞幸重重地啧了一声。“净说这种天真的话。从别人手上拿钱的时候，哪怕多个十块二十块也是好的，因为我们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过日子了。你懂了吗？”

“等等！”话筒里传来慌乱的声音，“让我再考虑一下，明天给你回话，行吗？”

浩介抬起头。我们是因为谁才落到如今这地步的？——他很想这么说。

“好吧，那我另外找人。”说完浩介就要挂断电话。

放下话筒，浩介走出电话亭。他抬头望向天空，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没什么……”浩介低着头说，“反正也没有音响了。”

浩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那我过五分钟再给你打电话。”

“是吗，卖了吗？嗯，这样也好，省事多了。那些唱片很占地方。”贞幸说完，又问，“那你卖了多少钱？”

“等等，就等我一下，五分钟，就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