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神情忠厚的六十来岁的老干部在人群中走出两步，声音有些沙哑地回答。他叫杨茂山。

龙金生点了点头：“好。”

“什么叫法，知道吗？进过法院吗？”

会开始了。人潮蠕动着集中过来。李向南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稍待静了静场，宣布道：“现在请龙金生同志代表县委常委讲话。”

那个青年农民抬眼很快地看了一下，低下头道：“森林法。”

“同志们，要看的，大家都看到了。”龙金生口气沉重地说道，“树，是砍光了！山，是都秃了！铁路、公路，是冲断了！致富，致富啊，这荒山秃岭往哪儿富？最后还要穷得光屁股呢！”

“你说为啥刹不住？”李向南问。

司机也脸上淌汗了。

“我看还是砍得太少。”龙金生愤慨地说。

“你呢，我的国家职工同志？”李向南又把目光转向司机，“也准备住班房吗？”

“是！”李向南有些发狠地说道，“我看这风还得发展下去。到一定程度，真是危害四起，再这样下去不得了啦，没法活了，上上下下就都有了真正的决心来刹了。物极必反！”他凝视着前面的山坡，目光中露出一丝沉重，“可就有些晚啰！”他转过头来，看着庄文伊，“看来，并不是长远利益总占优势的。长远利益要在长远上才能最终显出力量来，在一时，眼下的利益常常显得更要紧、更强大。急功近利，一万年也消灭不了！”

“你认识字，你看看这布告牌上写的是啥呀？”

人群很静。

“……就我一个。”声音很低的回答。

“大伙都是古陵土生土长的吧？看今天来的人中，五十岁以上的有不少吧？有的都有孙子了吧？……咱们就砍个荒山秃岭，给子孙后代留下个连棵树都没有的古陵？庙村公社的书记来了吗？”龙金生看着人群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这个砍伐委员会有多少人啊？”

“不，不想。”

“全国的事，咱们管不了。古陵县从今天起，咱们要坚决刹住！”龙金生说。

“随便砍林子，你们已经犯了一个法。又来个什么‘砍伐委员会’，这叫成立非法组织，贴在森林法布告上，威胁看林人员，这又犯了一个法，知道吗？想住班房吗？ ”

李向南感到了这种理解和支持，“老龙，等会儿开会，你讲讲吧。”

“没，没有。”额角有疤的青年农民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