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耀祖同志，你在讲什么呢？”新来的县委书记开始问话，那声音林虹感到有些耳熟。

林虹站在柏树后面漠然地注视着，“可惜我没带夹子。”她轻蔑地说。

人群中站着一个矮胖的港商，他满面红光，一再摆手让大家不要鼓掌：“我这次回家乡探亲，被请来参加这个会，听着各位这几天的讨论，……这三十万元，我无偿捐赠家乡修筑公路，聊表心意。各位不要鼓掌，支援家乡建设，人人有责……”他的讲话还是被掌声打断了。

“干啥，记录？”小周问。

这儿一圈人更热烈，不断地鼓掌。

“给他画幅像。”林虹看着人群中的冯耀祖说道。

“不知道。”

看来，事关切身利益时，谁也不能对政治毫不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随便肯定这样一个人？”

看来新来的县委书记确实掀动了形势。一瞬间，林虹心中掠过一个念头：新来的县委书记若是真能把顾荣这样一批官僚掀掉，也挺好的。她微微蹙了一下眉。自己不是对政治毫无热情吗，怎么又有这样的冲动呢？她迅速把自己审视了一遍，心中浮起一丝淡淡的自我讥讽。

“我肯定她提的问题！”庄文伊被激怒了，“回避一个人提出的问题而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这是打击报复惯用的手段。”

老汉喜眉喜眼地笑了：“那我就不提了。”大伙儿哄然大笑了。

“看，李书记来了。”小周连忙说道。

“那刚才不是说过了嘛。”人们一起说道。

一个高瘦的年轻人的背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人圈中。

“我提上个补充，”一个穿着崭新青布鞋扎着白头巾的老汉磕了一下旱烟袋说道，“上山采药得准吧？”

当他们在两边一圈圈人群旁走过时，纷纷沓沓地听到人们的各种谈论：架桥，封山，责任制，计划生育，砖窑，开发北山煤矿，修路，学校，锅炉，化肥，育种，养兔，养蜂，专业承包，卖猪难，花生卖不出去，粮食局问题，修佛山金光寺，某人有冤枉，哪个干部欺负人，来信来访，让李书记来评理，县里谁谁是官僚……简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冯耀祖看了看庄文伊，继续说道：“还有，她对顾县长有仇隙，你们知道吗？这种泄私愤的背景，我们也不该考虑吗？”

“这会开得挺红火的。”林虹随口说道。

人们愣怔地相视着，猜不透此话的含义。

“这个人是香港东星股份公司的董事长，老家是咱们古陵县猫儿岭的。他建议县里修一条公路开发西山野生资源和发展旅游，李书记就把他也聘请来开会了。”小周一边走一边对林虹介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