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田卫东拿出一份出国护照：“我早就办妥了出国手续，也早得到了签证，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走？”

“我了解我自己。”

“我永远也不想明白你们这一家人！”

“不，你不了解你自己。你不明白，人一生所可能产生的最大的误区，往往就是他自己。我就在我自己设下的误区里徘徊了二十年。我为了了解我自己，所付的代价，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有多么沉重。卫东，我是过来人，我了解你们男人，在我们这个父系专制社会里，几千年来，男人所遭受的扭曲，绝不亚于我们女人。女人怯懦，似乎是名正言顺的，她可以公开求助、呼吁。男人怯懦却只能把由此带来的种种痛苦深深地包藏在自己内心的深处。他们无法公开，也不敢公开，他们往往只能求助于身边挚爱的情人，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异性爱人身上寻找着第二母亲的影子。我可以给你母亲那样的爱，也会像一个最称职的大姐姐那样爱护你。我可以给你那样的温馨，但我不可能再给你别的。但对于一个你这样的男人仅仅有那种母性的温馨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一个真正女人的爱。但这个，我不能给你……”

静默了好大一会儿，田卫东又问：“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田曼芳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如果你今天只是为了从我这儿找点隐私来开开心的，那么我现在请你立即出去！”田卫东激动地：“曼姐，你还不明白我吗？”

田曼芳一时无语。

得知夏志远和单昭儿不再为她守在门外，田曼芳心里反倒一下松快了，便对田卫东说：“听我的话，离开章台，离开你自己的那个家，离开我……走得远远的。你会有出息的……”

“你真没什么要我为的？”

“我……”

“哈哈。为我？我有什么要你为的？”

“为什么？”

院子里，夏志远和单昭儿显得十分心神不定，总担心着田曼芳那儿要出什么事。

“卫东，不要强迫我……”

风声。

“你从小没有得到过母爱父爱，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种变态了的男女之情。你只是想从我身上补充得到这样一种母性的温馨……”

“所有的人，包括您那位黄江北，都以为我这次来章台是为了我这个家，是为了替我那个混蛋哥哥，还有我那个糊涂爸爸抹平问题。你应该知道，我对他们没有感情。我来章台只是为了你！”

田卫东激烈地说：“不是的……”

“我不想知道！”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