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区划震荡
“何市长你只是道听途说,并不了解内情噢!我家那老爷子就烦打他旗号去鼓捣这些跑官的事情。再说老爷子已经离岗好几年了,就是想说话也不灵了。”
会前通知只讲要求并没有明确讲这样做的实际目的。这就让与会人员心里打鼓,猜测纷纷,弄不清省委究竟是要大洗牌还是大换血呢?
“虎去余威在,人托人搬倒泰山么!还可以找他老人家提拔重用过的那些人啊!这事你老兄就听我的总不会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该出手时就出手么!一旦省管县体制实行以后,我们夏河苍山两市合并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党政一把的位置就那么两个。如果乔老大不离位,我们这边还有肖光亚书记年龄也不大,也肯定要优先安排,最后不好安排的就是我们两个当市长的难兄难弟了。让我们还去当副职?这不就明摆着还得受制于人么?”
如此规模和工作程序纹理清晰的全省性组织工作会议,让大小组织部长们都深感挠头,也预感到整个组织系统的工作将会有大动作。
“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也未必全是坏事。”田润达仍旧不为何志达的挑唆所动:“下边不好安排我就还回省里,省里要是再不好安排,让我回北京才好哪!”
田润达不仅是酒多话多,而且抽烟更凶。这两人坐下不过一个来小时,两包烟就抽掉了二十多根。两个烟筒对抽,排风扇不停转还是抽不尽烟雾蒸腾。灯光下,两个市长便被笼罩在淡蓝色的烟雾中。
当然惊诧变化的人们还可以在社会发展的车辙中找到依据,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是地市合并,实行市管县体制的年代,这还不到二十年又要倒推碾框子实行省管县,再往回搜索一下,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五六十年代就是省管县么!
何志达已经从田润达的言谈话语中听出来,他从省里下来当夏河市长也是急于想出点政绩,正赶上这金融危机,苦于找不到见效快的途径,这似乎也是有点同病相怜,他何志达也是新任市长,何尝不想尽快出点能摆上台面的政绩,只怕是老牛撵兔子——有劲也使不上。
盖因为古时候人们的思想被束缚于封建礼教的君君臣臣之下,社会发展节奏太慢,行政隶属体制上的变化左右调整时间段是以几百年或上千年为计算单位,不用说三五代人感觉不出来,或许十代八代也不甚了了。只是到了近现代尤其是当代社会的信息时代,发展变化的节奏以空前的速度加快,人们的思维惰性还不能适应发展变化了的形势,隶属体制一有所调整,习惯了既定套路的人们就会惊呼:这地球是不是转动得有点太快了?政策不能总是朝令夕改,烧饼两面翻呀?
谈天说地,绕来绕去,两人的话题还是没有深入到有关乔峻岭问题的要害上。何志达便有些沉不住气,索性就撩下面纱,单刀直入:“田市长,你这从省里下来我想无非是想干出些成绩,找机会再上个台阶吧?”
北宁省有史以来最长的组织工作会议一下子就安排了四天的议程。一百多个县市分头归口,都要向省委详细汇报近五年来的干部任用情况。老、中、青三个年龄梯次结构的素质差异,所培养后备干部历年的德能勤绩考评报告必须资料齐全。
何志达听了,便在心里直骂田润达:这些“太子党”们就这牛B闪蛋的德行,你们在上边弄顶官帽子戴容易,何某人在下面熬个官要不是祖宗坟上冒白烟还又得塞金捧银,真就是找不着门路呢!我这盛情款待一天两顿好酒好肉喂了狗还汪汪两声,填了这酒囊饭袋连个正经屁也放不响。
38省管县
所谓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这似乎是阐述发展变化中的恒定真理。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个完美无缺的体制,就如同至今还没有人发明出来永动机一样,要是有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人们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的奋斗就失去了推动力。历史的发展演进也是如此,正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尽善尽美的体制,一代又一代的革命先驱志士仁人才不惜流血牺牲换取革故鼎新的胜利。所以历史的发展道路就只能从筚路蓝缕的坎坷崎岖中走来,而不会从纵驰千里无碍的天堂走来。这就如同一个司机驾车或舵手在海上驾船前行,只能一会儿往左打一会儿又往右打,时时校正前行中的航道,从中选取相对可行的通道,避免触礁。
田润达深深吸下一口烟,软中华银白色的烟灰头明显增长了一截。“咱们都是官场中人,谁说不想上个台阶那是屁话。不过现在仕途这条道上人太挤啦,轻易没有插脚的机会。”
历史上的中国实行行省制是从元朝开始,曾有天下十三省之说。且不说那时候中国的版图有多大,但以现在960万平方公里除以十三平均来算,就可以想见当时一个省的治域面积有多大了。
“这机会不就在眼前嘛!”何志达摘下眼镜放在一边,深陷的眼窝里两颗眼珠闪着幽深的冷光:“眼下就是机会,省管县必然会带来幅度较大的干部调整,还有区划调整更是势在必行。乔老大已经是只差两年就年龄到线了,早点让他到人大或政协去养老不就腾出位子来了?你在北京有老爷子那么好背景,办这点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猜来猜去,大家的问号基本上殊途同归,都罩在了即将实行“省管县”体制这个议题的焦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