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章 第1节

老领导显然是指宋瀚林。普天成精神一振，赶忙回答：“前些日子通过一次电话，身体还行，只是听上去心情不大好。”

普天成坐到了天亮。

“应该不会吧，老领导一向很乐观的，凡事都能看得开。”方南川笑道。普天成也笑笑，舒展了下表情。心情不好那句话是他临时发挥的，是想探探方南川。

回到家，新保姆谷若若哼哼咛咛一边唱歌一边给他沏茶，普天成也不知哪来那么大气，脸一黑就冲谷若若吼：“唱什么唱，唱得很好是吗？”吓得谷若若放下水杯就躲进屋子，再也不敢出来。

“是，他乐观了一辈子，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吧，估计是老俩口闹矛盾，我没敢具体问。”普天成又说。

“她去了荷兰，应该快回来了。”过了片刻，普天成说，脸上表情起伏，目光不敢正视方南川。

这天方南川又把他叫去，两人就目前海东的投资环境还有投资中的若干问题交换了意见，然后闲聊起来，聊着聊着，方南川忽然问：“乔大姐最近怎么不见，我到海东，还没跟她见过面呢，失敬啊。”普天成心里咚一声，方南川终于问起乔若瑄了。

“去了荷兰啊，怪不得呢。”方南川冲普天成温和地笑笑，将目光避开，盯住墙角一盆君子兰。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难熬，既然会上不说，那就肯定要单独说，可连续等了一周，方南川这边都没动静，单独说事的机会倒是多，谈的却都是别的工作，尤其对学习实践活动，方南川强调得紧，在普天成面前提的也多。还刻意提到普天成以前那篇文章，说最近听到一些反响，高层对这篇文章反应不错，估计马上就会在《求是》杂志发出来。普天成不敢有丝毫的喜悦，他在不停地揣摩，方南川一再跟他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君子兰长得正旺，肥绿的叶子像是使足了劲往上窜，叶子中央已有花骨朵在娇滴滴地诱人了，用不了几天，那花就会怒放。方南川看了一会，走过去，提起喷壶，往叶面上喷水。他的脸上依旧染着笑，像是陶醉在某件事里。普天成心怦怦直跳，这种拿语言玩迷藏的游戏他并不陌生，应该说是他强项，可对方是方南川，一个政治经验和成熟度绝对在他之上的人。普天成感觉很吃力，目光追随了方南川一会，也下意识地走到花前，意外发现花盆中有株小草，其实不是草，是株嫩嫩的豆苗，就伸手去拔。方南川却突然离开花盆，回到了桌前。

普天成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嗯一声。

“老夫老妻还闹矛盾？”方南川像是来了兴趣，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笔，把玩一会又放下，目光冲普天成望了几望，又挪开。

普天成没敢正面回答，只道自己这阵在路上，不方便说，过一会再给书记打过去。宋瀚林叹一声，说：“不用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相信你都有办法的，是吧天成？”

回来第二天，方南川主持召开了一次会议，普天成本以为方南川会在会上发力，至少要在会上过问此事。没有，方南川只是简单通报了一下到各市视察情况，然后就把话题归结到科学发展观学习上。要求新成立的学习实践小组严格按中央和省委的决定，尽快在省政府机关掀起学习高潮。在座的副省长们都有些意外，普天成刻意多扫了姜正英几眼，发现姜正英表现格外强烈，几乎要急不可待地问及此事了。也有人把目光投向他，注意他在会上什么反应。好在他表现镇定，第一关算是闯了过去。

普天成伸进花盆的手僵住，表情更是僵得可怕。

一转眼，方南川回来已一周了，普天成天天如坐针毡，怕电话响起，又盼电话响起。奇怪的是，方南川显得很平静，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方南川又顿了一会，忽然岔开话题道：“最近老领导来电话没，也不知他身体怎么样？”

天明时分，他似乎想出一个平息事态的办法，可他没急着给马效林他们做指示，必须等方南川回来，看方南川如何反应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