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其中一位男士冲我笑，终于问他，女朋友？

说真的，我很奇怪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但它就来得这么突然并且可笑。

我笑着对自己说，这举动可不太像大叔吧。

他看着我，好像也觉得好笑。他想了一下，居然点头说，好吧。

我一本本地拿。我知道这不太好。但我好像控制不住我的好奇。

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聚会了，穿什么好呢？我一大叔已经很久没为穿什么犯愁了。但今晚我既然要跟着去，也不能让他在老同学面前塌台。

大叔？他笑道，哈，是大叔了。

他说，我和老蒋他们要去北京出差，赶早上八点的飞机。等会儿单位小车送我们去机场。

他好像从没想到他已经是大叔了，也可能从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我说，今天你怎么这么早？

我赶紧说，我也是大叔啊，这楼里的人给我起的绰号就叫“大叔”，我觉得大叔挺酷的，我就想像大叔一样淡定。

我开始从他的书柜里拿书，读完了再悄悄放回去。

我戴了顶牛仔帽，配了件以前的小皮夹克，觉得还行，不过可能像他的女保镖。

“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椁；咶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

他们可能认为我是他的“小蜜”，很风格化的“小蜜”。没人主动和我说话，但我感觉得出来他们也在悄悄观察我。我就坐在一边喝茶。他们在说着移民、投资、旅游、女人、政客以及国家关系之类的话题。他们带来的女伴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他们的原配。看着这些中年男人，我想象着他们在家里的样子。邢海涛在他们中间显得干净而气质特别，他像往常一样游离在外。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他说，我知道，只要你喜欢看，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拿。

他的眼睛里有觉得这很逗的意思。他嘟哝，大叔的聚会，没啥特别的，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变化，没啥淡定的，也都心急着自己的事。

我吓了一跳，有些语无伦次，说，我看你的书呢。

我说，我想去看看，我能跟着去吗？

有一天早晨我站在书柜前看书的时候，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邢海涛拉着个旅行箱站在门口，像他一贯那样略皱着眉头笑着。他说，谢谢你每天帮我搞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