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两条船

香港回归的那个晚上，我约黄桃去江边看烟花。我早早地去幼儿园门口等她。我看着一个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被家长牵着从那门里出来。幼儿园门口种了一大排绣球花，我等了好久，她也没有出来，我随手摘了一大朵粉红色的，进去找她。

当然，这在刘姨眼里肯定是脚踏两条船的借口。

我说，难怪。

两条船？OMG。好像心态上还真有点。

他说，是的。

有天夜里，我甚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看见自己坐在小学的教室里评选三好学生，黑板上只写着好多以前同学的名字，包括我自己的名字，甚至还有“宋珊瑚”“黄桃”，我急得满头是汗，不知该投谁……我醒过来想着这梦，觉得离谱，找女朋友又不是评三好学生？这么胡思乱想着，天都快亮了，接着，我就吃惊地发现了黄桃与宋珊瑚其实很相似——那就是与我们许多人性格常会随风改变不一样，她俩是骨子里已定型的那类女孩，她们不太会改变，她们会沿着自己的路子走下去。

他听懂了，宋珊瑚和我还没成。他就和我碰了一下杯，忧愁地说，你可能也没戏。

我说，我打主意的，但还是你勇敢，你已经对她摊牌了，我明天也对她坦白。

那天分手的时候，她把自己的钥匙塞进我的手掌。她说：“你路远，骑我的车吧。”我就骑着她的车，先送她回去。沿街灯火照耀。身后这女孩搂着我的腰，估计又在发愣了。我开始拼命踩车，我想，这一回我能成家立业了。

“床垫男孩”睁着迷蒙的眼睛，说，你真的没打她的主意？

那一阵子，晚上我和黄桃约会，而白天宋珊瑚仍会来单位找我。

我感觉好笑，说，我是她的下线呢，所以才跟着她。我也不要你的床垫，我卖不出去的，喂，你是不是没恋爱过？

一个现实，一个幻想。我当然知道我在哪个点上犯迷糊，而且在犯傻，但我确实想不清楚该投谁的票。

他说：我知道你整天黏着她，我问她，她不答应我是不是因为你？她就是笑，我都不知道这是啥意思。我求求你了，如果你不是认真的，就别老黏着她，我把那几张床垫都让给你。

也可能这是因为我自己想不清楚自己该是哪一类比较好。

我心想你动作倒是快的，抢在我前面对她摊牌了。我就有些心急起来，我说，我也喜欢她，你要我让给你，这也得她同意啊。

那男孩看着他们，摇了一下头。他的傻样子，让我忍不住安慰他说，我可不打架，这架是打不过来的，这人也是让不过来的，现在我明白了，她到处发展下线，到处放电，打她主意的人估计有一个加强连了，如果这么说，每一个人都是你的情敌哪。

因为是上下线，还因为她喜欢和我聊天。

他那两个壮实的老乡在边上说，你们别这么磨叽了，要不打一架吧，你今天不是来打架的吗？

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肝的洒脱样儿，甚至让我有点盼着她来。但隔壁刘姨的脸色很难看。我心想，人是需要聊天的，我只是跟宋珊瑚聊聊天而已，连红颜知己都谈不上，就更谈不上暧昧了。当然我也知道这不太好，因为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红颜知己，而是老婆；我现在最需要与之谈开来的不该是宋珊瑚，而是黄桃。我知道这一点，但我还是无法遏制与宋珊瑚瞎扯的兴趣。

我还说，问题是她还没答应我呢，怎么让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