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舒淇”的谜底

记忆的线头就是“舒淇”。我桌上的一本英语字典里夹着一张1998年的年历卡，正面就是舒淇在咧嘴笑。背面用很小的字写了一句：“今天喝喜酒看到‘舒淇’，这样的女孩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也正因为这样，像每一个恋爱中投入的男人，我想撕去这像雾气、像轻纱的一层。

坐在她们中间，我对自己的自视在不断跌落，快跌到尘埃里去的时候，杜鹃推了我一下，说，湖蟹又上来了，一会儿就没了，你帮他们去拿一下，多拿点。

我试探着问她的过往。她敏感地发觉了我说话的企图，变得有些不高兴了。

在问答中，我东突西奔，她姨妈同情地看着我的窘，她说大家是直率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家小鹃，我想这些问题总能承受吧，如果你是一个懂事的男孩，你一定能体谅家长对儿女的顶真劲儿。

有一天她又走神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就盯着她问，你在想什么？

“她沉浸在心事中”，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是有一个星期五的傍晚，我去湖畔酒店大堂与她约会。因为第二天是双休日，她将跟驴友们去环阳山暴走、野营两天，所以约会就安排在周末（事实上，双休日她一般都跟驴友们组团去外地登山、暴走，所以我俩很少在双休日约会，她对我说过，以后你再跟我们去吧，现在你跟不上我们，你先在城里练练）。

也因此，我感觉她好像沉浸在她自己的心事中，即使约会时跟我聊天、拥吻，那种心事的氛围，也好像纱一样淡淡地蒙在她的周边，在她与我之间。

我走进湖畔酒店大堂的时候，看见她已坐在大堂吧了。她面前的茶几上放了杯饮料，她侧面向中庭的花园，在悄然出神，所以她没看见我。在我走过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了这个发现——在她的周围似乎弥散着一种轻纱似的气息，这一刻它太突出了，不可能不注意到，这气息里有点郁郁寡欢的质感，有个句子掠过脑海，“她沉浸在心事中”。

她是一个懂事的女孩。是的，“懂事”这两个字体现在她跟我交往的一切过程和细节中，不吵、不闹、不作、不要。

“她沉浸在心事中”。这话像一句判断，在此后的几天，一直跟随在我和她的交往中。她身上就笼罩着这一层东西，淡淡地来走，有礼、得体、果断、飘忽，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不知她为什么走神？

她伯母问了我父母的年龄，还问了我是否有兄弟，她说，老人有医保吗，看看这医改，搞得现在是病不起了啊。她大姨说，按揭就是给银行做杨白劳，小囡和你会太辛苦，想想办法，一次性付了吧……

她看了我一眼，脸颊上有隐约的不开心，说，你总是问我想什么？想什么？能想什么呢？

而她大姨在一旁揭发，杜鹃一个月吃零食要花1500多块钱呢，当然，杜鹃自己赚得多。

当一个人好奇另一个人时，心里有忐忑，也有压迫感，我茫然地寻找线头，有一天晚上，终于想起来了。这张美丽的脸，曼妙的身材，与4年前凯悦大酒店大堂里那个被阻拦的女孩重叠了。

我还来不及回答，她妈已经接过了话茬，她说，按揭的事，我家小囡是不参与了，她平时大手大脚的，她能养好她自己就是帮你省力了。

因为她爸妈把她当作一个标价高昂的洋囡囡准备对我吊起来卖，而她愿意对我平价优待。

我想，这么漂亮的女孩，不可能没有故事，也可能她受过的伤害太深，所以对于与人相处没了激情。

那一刻，我感动到差点当场哭起来。

那时我是这样想的。

我就起身，赶紧过去拿湖蟹。当我端着一大盘湖蟹过来时，听见杜鹃在对她妈说，姆妈，好一点的菜就是这样抢的，好菜和好人是一样的，你老不下手，就被别人拿走了，姆妈，好一点的男孩也是一样的，你老挑，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