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急语
向葵愣了一下。张新星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是啊,他俩不是兄弟吗,当然这是关系复杂的兄弟。他留意到了电话那头的女人突然停顿的声息,为了消解自己的尴尬,他说,当然,你们还可以请外面的作曲,只是他们不那么了解我们乐队的情况。
张新星说,要不安静独奏音乐会延后到明年?
她听得出他的不耐烦,就说,总是选你自己拿手的那些。
向葵同样断然否决。因为她想要的是“红色大厅”首场国乐这一概念,而等到明年,那场地就没新鲜劲了,不知有多少人开过了都没准。
安静不紧不慢地反问,哪些曲目?你以为有这么容易?
张新星心想,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给张新星团长打电话,她说,乐队伴奏的编配怎么办?
向葵按自己的理解这样想着,于是心里乱了。她不知道这工程有多大。要不交响乐队不要了,完全用民乐伴奏?但她不甘心,因为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将交响乐队的宏大背景定格在了安静的背后,她已幻想了无数遍。她需要的是这样时尚、现代、国际化的感觉,否则还不如不办。
张团长说他也正在想这事,按理说既然团里接了伴奏的活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找我们的作曲编配一下。但我们团的作曲家李帅刚刚被借调到电视台,为大型纪实专题片《美丽中国梦》配乐,属于政治任务;而另一位作曲家丰建华正在为交响乐队接下来的全省巡演创作一首大型交响诗《南方之光》,因而匀不出时间了。这是省长布置的作业,省长希望爱音有自己的原创曲目,在巡演中弘扬本省璀璨的历史文化。
她放下电话,在家里走来走去。儿子不回来,这屋子就少了声息。每天这个时辰,三楼理应有笛声传下来,这几乎成了这家里的基本配置。林重道像个影子又在露台上摆弄那些花木。儿子的事怎么总是我一个人在心急。她想,下半场民乐队的伴奏应该好办一些,因为儿子整天和他们在一起排练,几首现成的乐曲,民乐队应该有基本现成的编配,但那个交响乐队可能问题就大了,因为是民乐曲子,得给那些演惯了西洋乐的小提琴大提琴长笛手们重新编配。
张团长在为难。他劝向葵,要不交响乐队伴奏就算了吧,全场纯民乐伴奏,这样也是蛮有味道的。他说,民乐队虽也要做一些编配,但就简单多了,他们彼此都熟悉。
她说,哦,那好吧,你排练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专场将上哪些曲目。
他知道这女人固执,劝不了她。他突然想起来了,说,哦,还有一个人,他也修过作曲,蛮不错的,应该说还更好,因为年轻,风格比较时尚,能处理“中国风”主题。
安静说,不回,我单位有排练。
向葵连声道谢。张新星说,只是他是演奏家,平时排练、演出排得比较满,不好意思给他布置这额外工作,要不你们自己悄悄请他帮个忙,他是冯安宁。
她意识到这问题是因为安静的一句气话。当时她打电话给儿子,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她知道这两天他对自己为他拿主意不舒服。
她知道他不高兴。但这提醒了她,是啊,大乐队要给他的笛子伴奏,得有编配。这事自己开始压根没想到,想到时就发现是个大问题。
张团长这么建议着,心里也确实觉得这是个符合实际的好办法。他说,要不费用你们也少出一些,以后有机会再请交响乐队,来日方长。
他笑了一声,声音虚远。
向葵没考虑这建议,她果断地说,我们想定了,得请交响乐队,这是我们的梦想,团长,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他说,切,我拿手有什么用?编配呢?编配影子都没有,还独奏音乐会呢,让人家拿什么伴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