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是你瞧不上我？”重昭脸色更白。

“以后，我怕是不能嫁给你了。”白烁认认真真朝重昭开口。

他是在城外皇陵后山找到的两人，自是瞧见了那日的诡谲蹊跷，知道幺女没有妄言。他一生戎马，手中染血无数，想不到老天竟待他一双女儿如此厚道，让她们绝境逢生受神仙搭救。可这一救，却不知对白府是福是祸。神仙之说在民间偶有流传，可到底只是戏言，如今白家已经位极人臣，曦儿又身份特殊，若是白曦白烁被神仙搭救的传言流出，还不知会给白家招来什么是非。

十岁大的少年一下便惨白了脸色，怀里的木盒掉在地上，木陀螺散了一地。

白荀听完，许久未言，只红着眼揉着幺女额间的绒发，很是感慨：“这等祸事，阿曦忘记了也好。你们两姐妹，能逢大难化吉，倒是有福的。”

“为、为什么？”重昭磕磕绊绊，眼睛都红了，“是白将军瞧不上我，不想让你嫁给我吗？”

重昭见她终于展颜，得意道：“有什么是本公子不知道的。你托了白叔去外头给你买这些鬼怪志异，那书铺是我奶妈的长子开的，自然报到我面前来了。”

白荀被白烁这信誓旦旦的话给逗笑了，他没好气地敲了敲幺女的额头，“还千岁万载？你能顺顺当当活个百年，你爹我都阿弥陀佛了。”

白烁一听更乐，连忙拉了拉重昭的袖子，“真的？那你以后可要多给我送这些书来！”

白烁猛地抬头，迎上她爹严厉的眼，面容委屈声音小小却很是认真：“可是爹，我答应了救我的神君，将来要好好修仙，做一个神仙，活上千岁万载，将来有一日报答他。”

重昭点头，却不免奇怪，问她：“阿烁，你以前不是最不喜看书，怎么最近爱看这些鬼怪之书了？”

白烁年岁虽小，却有颗七巧玲珑心，她藏下了白曦曾经自绝的事，只说她被妖怪吓得昏迷，没瞧见那从天而降救她们的神仙。

白家长女嫁的是东宫太子，白烁嫁予亲王世子都是够格的。重昭心里清楚，他虽然是左相嫡子，可无功无爵，求娶白烁，终究是他家借了当年对白将军的恩情。他年幼时懵懂，如今和白烁一起长大，又自小定亲，早就把白烁当未过门的媳妇儿看待了。

她眉飞色舞地把上元节那晚的事对白荀说完，一点儿害怕都没有，满心满眼里只有对那古袍黑衣神君的憧憬。可无论她怎么回忆，却偏偏想不起那救她的神仙究竟唤什么名字。

“不是不是。”白烁连连摆手，“和我爹没关系。”

白烁眼睛一下就亮了。自从她醒来，白荀天天忙于政事晚归，重新活过来的阿曦把那日的事忘得干净，娘亲一听她提起上元节那日就哭个不停，她想细细找个亲人说说那晚发生的一切，竟没寻到机会。

“还有……”白荀沉着眼，“再也不要提那位神仙的事儿。”

白烁踟蹰了一下，倒没想瞒重昭，小声在他耳边道：“阿昭，我给你说件事儿。”

白烁早慧，点头。

“什么事？”见白烁神情格外认真，重昭也不由得端正了神色。

白荀乃一家之主，想得长远，见幺女对那神仙念念不忘，便告诫她：“烁儿，那晚的事你要烂在肚子里，为了你姐姐，再也不能对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