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汗王

按说当幸懿雍在宫中起事的同时，幸羽安排在山海关的内应也已经率军投敌，可当我们到达山海关的时候，山海关巍峨的城墙上还挂着大武红黑相间的火焰大旗，并没有换上承金国的金龙旗，远远看到关前狼烟不断，好像还在激战。

我是在车轴的吱呀声中醒来的，触目所及，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牧草。

那个人一挥马鞭，老马吃痛，奋蹄向关前的战场奔去。

不要叫我皇后娘娘了，也许从此以后，我就不再是皇后了。

我连忙叫：“你干什么？那边杀得正眼红，我们不是冲过去送死？”

他已经帮我包扎好伤口，转身持起缰绳赶车，马车快了许多。

再抬起头，拉车老马的橐橐蹄音，连天的牧草，秋风，都如此的清晰，我真的已经离开禁宫了。

沉默了一阵，他忽然笑了笑：“虽然不能放了你，但我还是有办法帮你的，怎么样？”

我不忙着去看谁在帮我上药，而是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打扮：一身粗麻布衣。

“随你。”我眯着眼睛任由辽阔深远的暮秋景色在眼前倒退，这样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刻，真是舒服。

最后残留在意识里的，是娇妍的呼喊：“皇后娘娘……”

“不趁战事还未结束，两方混战的时候过去，等尘埃落定，你以为我们还出得了关？”那人长笑了一声，“小姑娘，你怕死人吗？”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盖在我的鼻子上，香气仿佛甜梦，瞬间捕获了心智。

我愣了愣，连忙说：“不怕。”

这是为萧焕做的么？不对，我只是没有勇气去终结一切。

我侧躺在敞篷的马车上，左肩的伤口处已经不疼了，痒痒麻麻的，有只手正轻柔按在那里，为我抹药。

我果然是讨厌禁宫，对于离开那个地方，或者说离开萧焕，有着莫可名状的期盼。

这是辆走得很慢的马车，我不知道照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山海关，不过山海关离京师其实不远，送呈战报的快马一来一回，也就是一天左右。

马车晃晃悠悠，在黄昏前来到了山海关。

草浪随风起伏，几株笔直的白杨静静伫立在草原上，天色苍茫，青山在天际处连成一线，一眼看上去，有点秋意萧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