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简 第四章

她隔着桌子看着对面的赛巴斯钦，然后突然起身走过去跪在他旁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则用一只手臂环抱着她。

简摇摇头。

“弗农知道吗？”

“我想不是。”

“喔，赛巴斯钦，不用这么介意，请别这样。如果你没这么难过，我会比较好过些。你一直都知道，这是一种赌博，我的声音原本就不够强韧，我和它对赌，在此之前我都赢，现在我输了。嗯，就是这样！要赌就必须输得起，别让自己的手抽搐发抖，就好像大家在蒙特卡洛说的那些话。”

一阵停顿。赛巴斯钦说：“简，现在你要怎么办？”

赛巴斯钦静默了。

“不行。因为我所做的事是出于自己的选择。告诉他这件事，等于在他不知情之下迫使他负责任。不该这么做，这样不公平。如果我去跟弗农说贺雪说了什么话，你认为他还会同意让我唱吗？他会全力阻止我。现在去跟弗农说：‘看看我为你做了什么！’会是全世界最恶毒残酷的事情。难道说抽泣着要人同情，感激就会被舀进汤盘里送上来？”

“好啦，我亲爱的，别去说吧。”

“我不会答应你这件事，我认为他应该要知道。”

“好，”赛巴斯钦终于说道，“你是对的，但你做的事情却不合伦理。你没有告诉弗农就这样做，而且从现在开始都要瞒着他。可是，唉！亲爱的简，你为什么要这样？弗农的音乐值得这样做吗？”

“可是简，亲爱的简……”

“可能教人唱歌，或许纯演戏吧，我还不知道。如果情况真的糟到底了，我总还可以去当厨娘吧。”

“我的嗓子完了，永远完了。贺雪太诚实了，所以不会给我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他说当然没办法百分之百确定；我的嗓子可能有机会在休息或做了些什么之后就恢复。他说得非常婉转，然后我看着他就笑了出来——接着他就一脸尴尬地吐实了。我想，我接受这个事实的方式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都笑了，不过简几乎就要落泪了。

“你是什么意思？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知道如果我等个两天，别在开幕夜演唱就会安然无恙？不，他不知道。而如果你不要泄露出去，赛巴斯钦，他就永远不会知道。”

“会的……迟早有一天。”

“可是他不知道……”

“你就是为了这样才做的吗？”

“知道，他极端难过。他爱我的声音，他真的为此相当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