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借肚子？”高太太的精神集中了，眼睛发亮了，她紧盯着依云，“你的意思是——”

“妈，我们不搬出去，决不搬出去，你别听皓天乱说。我还是念过书、受过教育的女人。不能生育，我已经对不起两老，再弄得你们两代不和，我就更罪孽深重！妈，您放心，我再不孝，也不会做这种事！”

“你看，妈，我是绝不能生育的，但是——”依云热心地说，“皓天并没有丝毫的毛病，所以，如果我们能找一个乡下女孩子，给她一笔钱，让她和皓天生一两个孩子，不见得做不到。我听说——很多不能生育的太太，都用这种方式让丈夫有了儿女。”

依云推开皓天，挺身而出，她把双手交给了高太太，紧握着高太太的手，她坚定地、清晰地说：

“哦，依云！”高太太惊喜交集，她一把搂住了儿媳妇，含泪说，“你是真心的吗？你愿意这样做吗？你不是拿我这个老太婆开心的吧？”

“哦？”高太太狐疑地望着依云，自从高皓天表示过要搬出去之后，她就吓得再也不敢提孩子的事，连暗示和嘲讽都不敢了。望着依云，她有些担心，她怕依云会提出搬家，那么，她就连个儿子都没有了。

“妈，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她忧心忡忡地问。

问题是不是就此解决了呢？问题并没有解决。依云一连思索了好几天，衡量着她和高皓天之间的爱情，也衡量着一个孩子在这家庭中的重要性。终于，这天，她走进高太太的卧房，对婆婆说：

“妈！”依云坐在她身边，带着满脸温柔的笑意，她心平气和地，又亲亲热热地说，“我想和您谈谈有关孩子的事。”

“你们要我怎么办？”

“妈！”依云也含满了泪，但她却微笑着，“我完全是真心真意的，如果我不是真心，让我不得好死！”

高皓天怔住了，他望望母亲，再望望依云，他的手握紧了拳，跺了一下脚，他痛苦地大嚷：

“哦哦，”高太太慌忙说，“依云，好孩子，别发誓，我相信你！这种事情，我也听说过，只是你们小两口感情太好，我怕你会——你会——”

高皓天望望这两个女人，他长叹了一声，只觉得自己五内如焚，而中心似捣，几千几万种无可奈何把他给击倒了，他再跺了一下脚，就径自转过身子，和衣躺到床上去了。

“孩子！”高太太烦恼地转过头去，“算了，别提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是的，妈。我知道，妈。”依云诚恳地说，“你别难过吧！我已经说了，打死我，我也不搬出去！”

“不是的，妈！”依云拉住她的手，“您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事情，在台湾也很流行，我们称它为‘借肚子’。”

“依云，”髙太太仍然哭泣着，她委委屈屈地说，“你说，我怎么欺侮了你？你说，我不是尽量在维持两代的感情吗？你说，我该怎么做，你们才会满意呢？依云，我不是一直都很疼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