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浸碧天清晓

但是宁德却不去看他，而是转过身来，面朝着庙宇内的文殊菩萨像缓缓开口，“这里既然是文殊菩萨的道场，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宁德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眼如浮云，声如流水，“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郑明并不回答她的话，倒也不恼，盯着宁德看了一会儿，摇头叹道：“可惜了，你是个满人。”

宁德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无心和他开玩笑，只是问道：“这是哪里？”

宁德笑了笑，道：“怎么，若我是个汉人你便会放了我吗？”

对着宁德恬静的神情，他虽遭她反驳却生不起一丝怒火，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是云淡风轻的女子，他随手挥开扇子。一张狂狷中带着些不羁的脸，修眉斜飞入鬓，眼波光流转，妖魅带笑，在晨曦薄雾中看来恍如仙人。“难道不可吗？此处山峰耸峭，烟光凝翠，千峦弥布，人烟缥缈，不是正好适合你我清谈吗？”他明白眼前的女子竟是聪明人，他可不能太心急，那样反而会落了下风，于是索性装得大方些，谅她也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郑明斩钉截铁道：“不会，你若是个汉人我就该杀了你，卖主求荣，服侍满清鞑子的皇帝，毫无气节可言，该杀！”

脚下白云飘飘，山峦翠峰隐约可见。只有一条几不可辨的山间小路如陡崖峭壁一般，直通山下。

五台山，北台，叶斗峰。绝顶！

宁德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此处除了这一条路再也没有通道可以下山了，而且更与外界隔绝，即便自己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能听得见。

宁德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绕过他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推开木门。

他们身处五台山北台之上，正所谓“灯下黑”，玄烨必定立即广派官兵在附近围捕他们，可是怎么也不可能料到这一伙人就是在皇上御驾的头顶上，悠然自得，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德站起来，缓缓地转过身，双眼直视着他，无畏道：“公子请我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谈经吗？”

他说到一半，冷不防地提起，“你既然有资格和那个狗皇帝平起平坐，神态亲密，看来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满人吧！”

宁德对他的讥讽充耳不闻，淡淡地道：“殊途同归，公子何必把一切都看得那么执著呢？”

郑明双目如电，直视乌雅氏宁德，眼神炯炯，如刀锋般寒冷，宁德回答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郑明按捺住心中升起的烦躁，连连冷笑，“你拜的是佛，怎么又扯上道教了，真是可笑可叹。”

郑明微微一侧身，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甚有风度。

郑明立在宁德背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看到宁德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你不害怕吗？莫说寻常女子，就是一般的朝廷大员被我们抓来也是求爷爷告奶奶的。”他顿了顿，由衷地赞道，“你，是第一个。”

宁德第一次露出惊诧的神色，她看着郑明的眼睛闪闪发光，“你肯放我出去？”

宁德回过头，轻蔑地一笑，“公子，把我关在这里不只是为了吓我吧？”

郑明笑了笑，“你何不自己出去看看？”